2008年12月8日 星期一

品味人生

品味人生http://mag.udn.com/mag/people/storypage.jsp?f_MAIN_ID=158&f_SUB_ID=3890&f_ART_ID=164968
自覺、自學 遇見品味擅用社會學角度剖析社會現象的詹偉雄(左),和以美學與人文理念重塑大學建築課程的安郁茜都認為,重新探索自己,才能打開品味之門。記者陳柏亨/攝影聯合報記者陳宛茜、賴素鈴、鄭朝陽】
*影音》詹偉雄.安郁茜:惡補品味沒品味
近來台灣興起一股品味學習潮,許多人期待透過課程的快速傳授,提升自我品味,但實踐大學設計學院院長安郁茜的生活經驗說明:慢速的生活教她懂得什麼是「欣賞」,也因此豐富她的品味人生。
擅長用社會學角度剖析社會現象的學學文創志業副董事長詹偉雄,察覺台灣社會對品味有股集體焦慮,推著人們循課程模式學習品味。但他強調,個人品味是生命的體驗,只有自己能教自己。
不論是以美學與人文理念重塑大學建築課程的安郁茜,還是鼓吹「流浪」找尋自我的詹偉雄都同意:重新考察自己,才能打開品味之門的正道。
問:近來「品味」議題常被熱烈討論,談談兩位對「品味」的看法?
詹偉雄(以下簡稱「詹」):品味是人對外在世界有系統的美學判斷的組合,對飲食、交友、服裝等喜好,都在生命經歷中慢慢養成。它受文化環境影響,除非遭遇大轉折,否則品味系統很難改變。
安郁茜(以下簡稱「安」):我從未仔細想過品味這件事,直到這兩個字變成大量被談論的話題。
開敞蓬跑車 只去吃碗涼麵
要定義品味很難,它最早來自口舌與氣味的辨別,像我去旅行會把旅館的肥皂帶回來,讓旅行的愉快因肥皂的香味而延長;又像我在美國念書,同學之間最大的折磨是會互相叫罵「你多久沒吃臭豆腐了?」當你喚起味蕾的記憶,就會喚起所有的文化記憶和鄉愁。
一般所謂的品味,我想就是功能與形式得宜,搭配得恰恰好。好比我常納悶:台北街頭為什麼會有敞蓬跑車?尤其只是開著它去吃一碗涼麵,如何展現它瞬間加速的特性,這不是功能得宜,而是進入另一種心理狀態。
集體學品味 這社會太焦慮
問:很多人在教品味、學品味,像品酒班很流行,透露什麼社會現象?
詹:我覺得這個過程看來就不太有品味。學紅酒或任何要躋身某個文化階級的行動,都是比較表面的,不牽涉內心的感覺。這也顯示社會有一股理解品味的焦慮:假如我沒品味,該怎麼養成?
如果不還原人和物質世界之間的相處能力,給你再多物質的知識,只能分析和作文而已。我不相信你讀了五本談品味的書之後,會改變你在市場挑蚵仔煎攤的抉擇。
安:約定成俗果然俗,哈!如果你把某個品牌或行為當成知識吸收,它跟你的距離就會很遠,甚至處於對立、分裂的感覺狀態。
學會品紅酒 就能變得優雅?
詹:學品酒或學穿衣服能不能讓你的生命氣質或優雅起來?看來不太相關,除非你喝紅酒能夠產生自我內在的改變。
問:所以兩位認為品味是教不來的嗎?
安:假如品味被當成重要課程來學,好加入某種族群,以便迎頭趕上,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至少那個目的性是為了榮耀和驕傲,或是身分。品味本來就不是這件事,它只跟自己有關。
詹:比如航空公司找人教空姐,如何在商務艙、頭等艙展現和乘客應對的品味,要學會他們講的話,懂他們懂的事,那是學manner(安:談吐儀態),taste(品味)是另回事。談吐儀態可標準化,但品味跟生命相關,你怎麼學?只有自己能教自己。
我要一杯茶 她奉上茶與花
安:我在日本向一個老太太要杯茶,她用小花瓶插朵花,用小托盤把茶和花捧給你,這涉及品味。她很樸素,沒有任何炫耀,覺得陽光下就應該這樣呀,只是很仔細地、單純地希望你能品嚐這杯茶,這不會讓她躋身任何俱樂部。
我不在乎有人因為我會不會喝紅酒而瞧不瞧得起我,我在乎的是:我是否深深了解它的美好。我自己的幸福跟別人的期待一點關係都沒有。
【2008-12-08 聯合報】
http://mag.udn.com/mag/people/storypage.jsp?f_MAIN_ID=158&f_SUB_ID=3890&f_ART_ID=164968


側記》他自信,任亂髮發爐 她教學,流浪列必修
2008/12/08
【聯合報記者陳宛茜】
美學是什麼?如何培養品味?安郁茜和詹偉雄這兩位「美學達人」,答案顛覆了一般人的想像。
成名作「美學的經濟」的作者介紹中,詹偉雄被形容為「嗜穿Armani 西裝的美學實踐者」。他大呼冤枉,澄清自己只擁有四件Armani:兩套西裝、兩件襯衫。詹偉雄欣賞Armani像雕塑一樣的立體線條、崇慕Armani背後所代表的純熟西方工藝。但是他清楚,自己的體型並不適合。欣賞名牌,不一定要擁有。
獅子般的亂髮,是詹偉雄的正字標記,他自嘲這頭亂髮夏天會「發爐」。很多人認為這是詹精心設計的「造型」,他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是算命師告訴他,留長髮會長命。「外表只要不忤逆人就好!」詹偉雄穿著簡便、從不在造型上費心。但因為自信,沒人會認為他「沒品味」。
在男性為主的建築界,「安院長」安郁茜是少數能在設計學院掌兵符的女將。很難想像,行事明快、思路敏捷的她,小時候其實是一個慢郎中:吃東西很慢、讀書也很慢。她說:「我小時候的日記都在反省自己『不夠快!』。」
如今回想,這種「慢」其實是安郁茜培養個人品味的重要方式。因為吃得慢,她的舌頭得以細細辨別、享受每口食物的滋味;因為讀得慢,書中的文字得以從容在她腦海中搭起立體空間場景,奠下她當建築師的基礎。安郁茜的「慢」,其實是讓她的身體感官擺脫文字背後社會化的束縛,盡情開發自己的品味能力。
基於對「慢」的親身體驗,安郁茜的教學方式與眾不同。她認為,建築/設計系學生大學四年不必急著「填鴨」專業技能,而應該像海綿一樣,一點一滴、慢慢吸收文學、電影、戲劇等各種藝術領域的養分。實踐建築系的學生,大一最重要的功課是演一齣舞台劇。安郁茜還曾出過寒假作業「去流浪」,要學生單獨一人到陌生的地方旅行,再把每天流浪的經過「寫報告」。
私下是好友的兩人,品味的觀點也一致。詹偉雄也認為,「流浪」是發展個人品味的方式;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拿起背包消失一陣子。他說,流浪讓你離開制式生活,用感官重新去體會、詮釋你以為熟悉的世界,找到屬於自己的觀點美學。單車環島浪潮的興起,正源於台灣人對「發掘自我品味」的渴求。
兩人還有一個共同點:喜歡美食,而且喜歡自己下廚。詹偉雄高中起就是家中大廚,安郁茜從忙碌的工作中脫身,回家解放自己的方式是「好好煮一頓飯」。
他們認為,欣賞美食不是上米其林餐廳,而是「尋找自我的重要過程」。舌頭是人類和外界接觸的第一道門,人類詮釋食物滋味的過程,就是人類認識社會、再從中找回自我的過程。這不是上品酒會、記誦紅酒知識可以學到的,關鍵在於你是否用自己的感官去品味食物、品味這個世界。
所以,品味到底如何培養?這兩位美學達人的建議很簡單:就從「靜下心,慢慢吃一頓飯」開始吧。
【2008-12-08 聯合報】
http://mag.udn.com/mag/people/main_page.jsp?f_MAIN_ID=158
品味蚵仔煎 分成300口來嘗
2008/12/08
【聯合報記者陳宛茜、賴素鈴、鄭朝陽】
問:如何去除對品味的焦慮?
詹:我認為救贖方法就是「去熟悉化」。以前吃蚵仔煎像在肚子上裝一條拉鏈,吃的時候把拉鏈拉開,蚵仔煎倒進去就好了;如果把蚵仔煎分成三百口來吃,透過嘴重新揣摩那味道,感覺肯定不同。
另外,對熟悉的事物要「再陌生化」。比如這辦公室待兩年了,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想拿的東西,但把它看成全然陌生的空間,重新對它建立認知體系,這過程都要動用感官能力。
安:放慢速度也很重要。從台北走到新竹可能要花八個小時,但你會聞到沿路植栽的味道、曬到太陽,感知道路上高低不平的鋪面,但換成開車、搭高鐵,方便和快速讓每個人的身體跟環境感知的系統完全疏離掉了。
把迅速和方便都去除之後,真實人生才會開始。所以,如果我們慢下來,去好好發展感知能力,社會將有一群有品味的人們出現,知道如何咀嚼自己的生命和所處的環境。
詹:流浪是去熟悉化、再陌生化的最佳的方式。
問:流浪會帶給人什麼改變?
詹:平均起來,台灣人的自助旅行能力應該是最差的幾名,從小就習慣所有東西被安排好,要養成自己的能力,就是去掉這些安排。
我去巴黎旅行十七、八次,從機場到市區都熟悉得不得了,像例行公事,於是我想:該如何重新對待巴黎?我嘗試「流浪」,拋棄你可以使用的旅行資源,用最原始的方式啟程;它讓你置身在可能的危險境界,可能被偷、被搶、沒地方住,唯有如此,才會有「非例行公事式的生活創造」。
像在旅館面對不講英文的老法,如何跟他討價還價?不行的話,你只好去火車站跟流浪漢睡一起,也許因此獲得對生活不同的了解。
安:流浪是我們建築系學生寒暑假的必要課程,有個男同學剛出發,就發現忘了帶手機充電器,到了第三天就覺得非常好,包括女朋友都找不到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覺得「這才叫自由!」
那幾天他快樂得不得了。他發現,一個人出去流浪,才能這麼專注看他想要看的,包含人與環境。離開熟悉環境去尋找新刺激,在人生每個階段都是需要的,而且有很大幫助。
我們的學生很可憐,從小到大一直考試,跟他們說要去流浪,都瞪大眼睛問:「流浪要打成績?」哈哈,久了他們就發現這成績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回來有沒有辦法描述出一個新的經驗,有沒有感動,學生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會上癮,連漂亮的女助教都一個人騎機車去環島。
詹:是呀,十幾年前學校不可能有這樣的教育,為什麼這種轉變突然成為一種救贖?值得探索。我的朋友幾乎都沒有自我,他們為父母、為社會而活,活在所有的肯定裡,這些肯定讓他們往上走,可是很多人到五十歲,都有「中年維特的煩惱」,不知道自己是否幸福過、快樂過。
朋友最近騎單車環島,在花東海岸每天遇到七、八十個騎單車環島的人,每個年輕人都跟他說:「唉,我要來找尋自我!」哈哈。我幾乎可以判斷下一波的環島熱,會有很多四十歲的人在三仙台那裡「尋找自我」。
問:有人稱品味是職場、甚至是國家的軟實力,兩位看法如何?
詹:應該說:文化是台灣經濟的關鍵力量。
我很不想用「軟實力」這類MBA(企業管理)的語言,在我看來MBA是黃昏知識。現在到處都是MBA的語言,策略、戰術、目標管理啦,你用MBA的所有方法,可以做出一台很便宜的隨身聽,但你絕對做不出iPod。只有文化想像力很優裕的個人,才有可能做出iPod。
我覺得iPod是一個在工業設計上具有優裕感的里程。白色壓克力和很堅硬的鋼板對峙,要有神經質美學的人才能創造出來。
安:品味是職場競爭的軟實力?我覺得台灣職場還沒這麼有品質啦,就算你有文化品味,在台灣職場不是被考慮的條件之一,甚至可能沒有能力可以考慮這件事情。
【2008-12-08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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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民聊哲學 神聖有智慧
2008/12/08
【聯合報記者陳宛茜、賴素鈴、鄭朝陽】
問:兩位都很會做菜,吃飯、做菜也需要品味嗎?
安:我愛吃,做菜只是化學實驗啦。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煮得很難吃,還敢開店營業?
詹:我有社會學分析。台灣是製造業社會,工廠的時鐘規範人們的工作時間,必須趕快吃完回到工作崗位,最好是你到了餐廳,把胃的拉鍊拉開,倒進去就好。
所以,人們在意很重的調味,清淡、或需要細嚼慢嚥的味道是分不出來的。法國美食在醬汁裡放了十五、六種食材讓你仔細品嚐,西方侍者要有豐富餐飲知識,台灣的侍者永遠是大學生打工,所有人都不在意,因為每個人都只想要趕快吃完,趕快出去。(安:沒錯、沒錯!)對大部分人來講,每天的味覺是沒有的。
安:有時晚上七點還沒下班,秘書問我要不要買便當?我說:至少這一餐我想吃「有尊嚴的飯」。我認為那不是豪華餐,而是被用心調理過的一餐。所以到最後,這一餐常是我回家自己做。
詹:西方的餐館在生活中的地位很高,巴黎人下班回去洗澡後穿得很正式,晚餐八點吃到十二點,他們詮釋食物的精神,很了不起。台灣人要是這樣,一定是去喬事情。
問:兩位有沒有心目中的品味人士?
詹:真正有品味的人是遊民。他們徹底思索人生,最後選擇棄世,這是揚棄人間所有價值最神聖的舉動。巴黎許多流浪漢跟你講哲學,西班牙的流浪者之歌、愚人歌,都在告訴你:棄絕俗世是最有智慧的人。
我也覺得北歐人不錯。他們要過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生活,所以對自然環境有一種高度的敏感,知道人在面對大自然時很脆弱,所以他們對待物質或人的關係都很良善。如果講溫良恭儉讓,地球上只有北歐人可以代表。
安:我曾在寺廟裡看見一個年輕女居士跪在佛前,穿著樸素在佛堂唱歌,細緻婉轉,好好聽。雖然聽不懂,但我分享了她的幸福感,我想她在用一種非常漂亮的方式讚美佛。
她清楚知道在做什麼,而且處於深深快樂的狀態。在那個剎那斷絕人世的俗務,且不涉及物質,狀態是那麼美好,我相信那涉及人生的品味。
【2008-12-08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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