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31日 星期一

搶我皮夾… 請你吃飯

搶我皮夾… 請你吃飯
【聯合報╱紐約特派員林少予/30日電】
2008.03.31 03:10 am

胡立歐‧迪亞茲上個月在紐約地鐵被搶匪拿刀抵著搶走皮夾,但沒多久他與搶匪卻同赴地鐵站附近餐廳用餐,吃飯錢還是迪亞茲埋單。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報導,31歲的迪亞茲是一位家住布朗克斯的社工,他搭六號地鐵回家時,經常提早一站下車,到一家小吃店吃飯。上個月他剛踏出地鐵車廂上樓時,被一位青少年拿刀抵著要他把皮夾交出來。
搶匪準備轉身離去時,迪亞茲對他說:「喂,等一下,你忘記一件事,如果你整晚都還要去搶錢,你可以穿我的夾克禦寒。」
搶匪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問迪亞茲:「你想要幹嘛?」迪亞茲回答說,「如果你願意冒著失去自由的風險,就為了這幾塊錢,我想你一定非常需要錢。我本來要去吃飯,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吃飯,歡迎之至。」
迪亞茲表示,當時他只想到,也許這年輕人真的需要幫助。他們兩人進了餐廳,老闆、侍者、洗碗工看到迪亞茲都親切的打招呼。搶匪目睹此景以為迪亞茲是老闆,但迪亞茲回說,他只是常客而已。
這位年輕搶匪問:「你甚至對洗碗工都這麼客氣?」迪亞茲說,「難道沒人教你應該對任何人都客客氣氣嗎?」搶匪說:「有啊,但是我不知道真有人這樣做。」
吃飯的時候,迪亞茲問年輕人他有什麼計畫,一臉沮喪的搶匪沒回答。
結帳的時候,迪亞茲對搶匪說,「我的錢包在你身上,所以,我想你應該付錢,因為我沒錢。但要是你把錢包還我,我很高興請你吃這一頓」。年輕人的反應是「要我請客?想都別想」,說著就把錢包還給迪亞茲。
結帳後迪亞茲給了年輕人20美元,但要他用刀交換,年輕人也照做了。
迪亞茲回家告訴母親這件事,他母親說,「你這小孩,別人如果問你現在幾點了,你就會把表送給他。」
※更多新聞請看udn共享書籤》被搶的,還請搶他的人
【2008/03/31 聯合報】@ http://udn.com/

開放、包容 創造台灣新價值

開放、包容 創造台灣新價值
【聯合報╱李英明/政大東亞所教授兼國際事務學院院長】
2008.03.31 02:59 am

牽動台灣兩千三百萬群眾心情的總統大選塵埃落定,二次政黨輪替的結果,宣告台灣即將進入一個嶄新的局勢,也宣告一個重寫「台灣價值」時代的來臨。也因此,如何創造或堅持「台灣新價值」,就成為值得我們思考與探討的議題。
面對這個議題,我們首先要思考的是,何謂「台灣新價值」?「台灣新價值」究竟是如何被定義或呈現的?誰又有權力或是能力能夠定義「台灣新價值」?如果我們從傳統的二元論的觀點來思考,「新」價值必然是相對於「舊」價值而產生的,那什麼又是需要被揚棄的「台灣舊價值」呢?
這樣的思考模式是用教條主義、本本主義式的思維邏輯來看待「台灣新價值」的意涵,認為「台灣新價值」具有一定的內容或觀點,並且是需要被某些人所創造、確立與堅持、守護的,這樣的人,恰恰正是最最違背「台灣新價值」精神的人。
在經歷了民主轉型所面對的紛擾與衝突之後,我們應該更為瞭解,台灣新價值的出現與存在,不是為了區隔,而是為了融合;不是為了排除,而是為了包容,「台灣新價值」的內涵不是告訴我們那些具體的、僵化的、一成不變的價值觀,不是要我們區隔哪些「是」或「不是」屬於台灣新價值,而是要我們以更寬闊的胸襟和視野,來包容和面對發生在這塊土地上面的一切事物;用更積極、更多元的創造力和執行力,來豐富和充實台灣人民的生命與生活,因為,這就是「台灣新價值」的真正內涵。台灣新價值從來不是一個僵化、固定的產物,不是一個具有一成不變內涵符號或口號,而是在具體實踐的過程中被一步步的落實與豐富的,兩千三百萬人民都是它的創造者,也都是它的守護者。
「台灣新價值」不需要被刻意的創造與建構、型塑,它是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民的共同努力與實踐的過程中被逐步形成的,也因此,沒有人有權力壟斷或定義何謂台灣新價值,也沒有人能夠以教條式的方式來說明台灣新價值究竟為何?更不會有新舊價值衝突的問題,因為,台灣新價值代表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態度;一種充滿開放、包容、多元的精神,一種具有樂觀、積極與創造的態度。這種精神和態度連結了台灣民眾的過去和現在,也將開創台灣民眾的未來。
台灣新價值的出現,不是宣告對舊價值的放棄或斷裂,而是一個延續的過程,它是通過對台灣傳統價值的反省、實踐與創新,讓台灣社會得以立基於過去的基礎上發展,代表的是台灣社會向一個更成熟、更多元的方向邁進。
也因此,台灣新價值就是一個標榜開放、包容、多元的價值,任何人都可以創造出屬於他的「台灣新價值」,也同時尊重他人心中的「台灣新價值」。 (系列完)
【2008/03/31 聯合報】@ http://udn.com/

馬英九的變與化

馬英九的變與化
【聯合報╱辜懷群】
2008.03.31 03:05 am

日前看電視上的總統候選人辯論,發現兩位候選人在遇到「台灣認同」問題時,脫不了窠臼:馬英九慎重表明他是台灣養台灣長的正直的台灣人;謝長廷輕鬆消遣馬英九從新台灣人、「變」成中國人和中華民國人、「變」成台灣人——「變來變去」。
其實謝氏家族定居台灣比馬氏家族早,謝之所以「有資格」倚老賣老,是受祖先庇蔭:謝出生時,他的家人早已以「台灣人」自居,他自小在「台灣人」家庭長大,談到籍貫,自然「一貫」。而馬呢?他的家人在五十多年前才遷來台灣,比起謝氏一家,是新移民。所以馬英九的「變來變去」反而在社會學上較具指標性價值。
馬英九入學的年代,國民政府剛到台灣;隨之遷來者多以「早晚會打回去」為信念,未曾打算終老於斯;故而那時的「外省小孩」在學籍或身分證上,沒有人「有遠見」到去自稱「台灣人」。時光荏苒,眼看著「打不回去了」。這對厭惡被「入侵」的「台灣人」而言,固然難以吞忍;但對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外省人來說,恐怕也是情何以堪:戰爭不是他們引起,有些人甚至是被迫隨軍來台;但是歷史為他們做了抉擇,本來是「災民」,這下子又不得不做了「移民」。時也運也命也,五十七歲的馬英九的「變來變去」,恰好見證了他這一輩新台灣人的「台灣化」過程。「獨在異鄉為異客」,適應艱困,親友難見,更不要說因為語言不通、習慣不同而與當地人所起的誤會、衝突與互傷!類似的過程當年謝氏先人剛到台灣之時,或許也曾經歷;只不過那時福佬人的「台灣化」,是把原來居住在河谷和平原的「蕃仔」打進了內山,要原住民去「變」、去「化」。
誠然事情不能從單一角度去了解:幾百年來,福佬人對台灣的開發貢獻極大,這是不爭之實;就像這五十年來國民黨政府對台灣的建設不少,也是不爭之實。但,快樂不能讓人遺忘痛苦,因為苦與樂的記憶並不能互相抵銷,這更是不爭之實。人類若想謀求幸福,在面對快樂與痛苦記憶的互釁時,只能選擇寬恕,這是不爭之無奈。
短短的五十年時間把馬英九和與他同期移民來台的許多外省人「化」成了台灣人,台灣文化勝利了;我們(先來台灣的)能不能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謝長廷說原住民是兄弟,馬謝能不能把全台灣的人都當成兄弟?「他不重,他是我兄弟。」這才是我們所期望的領導人胸襟。
希望總統當選人馬英九的「變來變去」不是「變」,而是「化」:希望他已經由一個外省人的小孩,化成了正直的台灣人。如果他說此話時內心是真誠的,那麼這是台灣文化的驕傲!台灣文化的精髓是多元、是包容,不是排外,不是霸道。締造台灣文化的台灣人有骨氣、不忘本、記性好但能諒宥!就是靠著這樣的「本錢」,我們還敢對台灣的未來有所憧憬。
【2008/03/31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28日 星期五

全羅南道詩人故鄉的春天》光州(上)

全羅南道詩人故鄉的春天》光州(上)
【聯合報╱葉維康】
2008.03.28 02:42 am

前記
李騰淵教授,有一年到加州大學來研究,因為他曾經在台灣輔仁大學留學,相見下自有一番親切,並相約有機會到光州看看,跟他的研究生做個講演。去年四月底被邀到釜山大學講演,既然到了釜山,講完了就順理成章到光州去。釜山、光州之間有一段距離,但並沒有直接的火車,釜山金惠俊教授和光州李教授兩面都好客,決定釜山由高慧琳同學送我們半程,光州由李教授半途接力,好讓我們沿途欣賞欣賞風景,這樣的主人這樣的安排在西方幾乎不會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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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釜山到光州的高速公路上,意外的驚喜是,兩旁都種滿了紫藤,包括開路時有時要切開山丘留下的路牆上也都種滿。現在是春天,一路是兩袖伸開歡迎我們的濃淡有致的紫花,真箇是醒神,真箇是看盡紫藤不知倦,不知遠。
漫山漫谷新綠透青,透明的青,從去年的舊綠中爆放出來,說新陳代謝,還不如說新的生命推壓舊的生命而衝出。活潑潑的生機從河的兩岸騰起,殘軀老骨彷彿受到春的呼喚而欲躍。倚欄望入浮雲杳靄,竟有蕭然出塵之意。
晉州城是中途,沿河向城中行進,河兩岸都是只有紅花不見葉的杜鵑和不同顏色的花籃;兩岸都是遊步道,這必然是悠閑文化的重鎮,典雅的設施,高級絲絹的產地,淨雅的街道與房舍的中心是一個古城。黑瓦白牆,古拙雄偉,估計收藏豐富。因為要趕路,今天便只好錯過。此時,古城外,河中心,適時出現一艘烏篷的帆影,緩緩馳向空濛的遠方,引人思入遠古的歷史,遙遠的故鄉。來接的李教授,不久就到達,寒暄數語就回到高速公路繼續前行。
仍舊是紫藤引路,仍舊是透青透綠騰躍的春山的挑逗。但見一路農田不見蔬菜的種植,而是一片一片長條長條的紫雲英和映山紅。李教授知道我們的來意,走了一段便轉入山谷小路,我也趁機問他為什麼不見大片蔬菜的種植,他說是面臨農業經濟轉型的關係,他有點激動地說,譬如世界市場上的竹子手工業品,以前都是光州輸出的,所以到處都是美麗的竹林,但現在大都被砍掉,因為已經被中國大陸廉價竹子手工業打垮了。我們心中一跳,想到台灣農村的命運,我記憶中一望無際的甘蔗園早已消失,桃竹一帶農家的禾田已經荒廢轉型為消閑農莊,雖然說少了稻田多了花卉,農村的消失也就是親密社群的沒落;從北到南,醜陋的亂建的洋房把美麗的農村割切得七零八落,現在走在光州的山谷小路,卻看到不少漂亮的農村,完全沒有受到工業世界城市的汙染與蠶食,是如此乾淨和諧的聚落,包括到處可見大槐樹下的休憩亭,我期待看見一個紗袖清飄,倚亭把著菸桿,聽來自遠古琴聲一樣的流泉,聽雲絲絲的移動。是黃昏早到了嗎?幾乎不見人影,農舍靜靜隱坐在山坳裡,彷彿在沉睡。一路青翠夾道,乍見楓紅,春天的楓紅,楓青,楓黃,與山花,田疇連綿展現的杜鵑爭豔,有水杉初綠茸茸的樹隧道,當然也有韓國出名的銀杏,此時嫩葉初發分外迷人。我們隨著彎路,出谷入谷,出山入山,出村入村,有時沿河,有時沿湖,遠山一個一個攀升疊影,有無盡快意。引道者李教授突然說,「我不知道這條臨時改變主意的小路會來到我的農舍。」農舍,田園,我們當然要看,農舍位於一溫泉區,目前雖見荒蕪,但也有淵明意,就戲稱他為李淵明。
在光州湖邊吃韓式蒸雞,環境好極了,除了紅調的杜鵑群,一個大湖引向迷濛,有日月潭的架勢,此時日影跳躍在水中,靜靜的舞動。可能是周日,沒有其他的遊人,寂靜無人,只有我們,整個感覺雅致無比。韓傳統盤足式或跪坐式,矮竹桌室外室內都有,竹林前也有平滑的大石錯落有致的安放,兩人可以坐飲細嚼,石桌一般都在紫藤棚下,此時都已開花,湖風吹來,甚為涼快。我們來得晚了點,空氣已有涼意,就在室內倚窗看湖,仍然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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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由同學崔小姐開車再看光州山村,她先開一段高速,基本上是李教授昨天沒有開的一段,出谷入谷,仍然是萬綠爭寵,山山相迎,紅杜鵑遍山,好大一片,似加州 iceplant的動人。在山邊,花葉大而浮紅遍野;谷田裡仍然以紫雲英、映山紅為主,被點綴著紅黃透青的丘陵挽抱著;路旁間以紫藤花油菜花和晚開的複瓣櫻花以及棗紅赭色而黃而青的楓葉夾道。啊,都是顏色的逐舞,迴山逐溪,逐河,逐湖的轉折中韻動如樂音,谷寂無人,行車不多,尤其是在和順附近離開快車道以後,基本上在眾山的內裡轉出轉入,彷彿不是向著一個目標,而是在自然(或者說在山)的內裡盤桓摸索,谷谷彷彿相似,谷谷彷彿都不一樣,就是這樣的從容不迫,才可以進入自然變化微細的動律裡,微細變化裡的透青透紅,微細的柳暗花明又一谷,我們遙看眾翠競生的祥和。主人說,你們閉目養神,到了會通知你們。慈美說,怕漏了美好景色。主人客人都興奮。
不久到了住岩湖,好乾淨俐落的湖景,觀景台是傳統的韓國亭子,此外別無其他人為的設施。無船,無屋,無人,彷彿是處女湖,一片玉藍靜靜在那裡,環湖皆山,用最柔細的春綠衛護著,我們把呼吸慢下來,幾乎想冥思在閣上,聽山音從湖的寂靜中升起。從容不迫,大概是遊光州山景的極致,細柔而入神,莫過住岩湖此刻。說柔說細說慢,要時間寂止,要不分晝夜的柔細寂止,要在萬化萬動的這些山山谷谷,溪河湖泊前,完全停下來進入那律動裡。但我們沒有超越這種時間的能力,我們仍然被時間催逼,我們又離開,又進入出山入山出谷入谷的馳行。
轉了一個山彎,一下子躍入古代的支石墓群的園林,支石墓是史前時期石墓的一種,英語叫Dolmen。利用大石支撐平石成墓室,大者如Stonehenge,小者如掘地砌石,最後蓋以大石,形形色色,有一種以石護體的神祕信仰。這些石頭建構遍布歐非亞大陸,而在亞洲,幾乎全部集中在韓國,有三萬餘座,具有中國、韓國、日本支石墓的特色,是研究古代生活形態很好的戶外博物館。事實上,園內建構支石墓的博物館,墓中史前器皿的收藏和世界各地支石墓群建築的介紹和圖示都非常有教育價值。但對我們來說,散落如棋的石墓,就是戶外的雕塑群,配合著古代的簡潔素樸的一二茅草屋,與其說這是墓地,不如說是一個遊園,如此安詳,布置得如此灑脫閑逸。事實上今天來園的一些家庭,衣著素雅,靜靜的在那裡野餐,沒有哄鬧,沒有紙屑亂丟,一片有教養的遊園的文靜。對,是文靜的園配合著文靜有雅興的遊人,好一片活潑潑的生活畫。
城牆完整的樂安民俗村比較好看的是大量的茅草屋,民俗村也已經商業化了,尤其是入門處,盡是庸俗化的紀念品店(不少還是「中國製」的呢)和食物店,倒是有一處蓬勃的菜花黃半淹茅草屋的美景,甚為動人。
看仙岩寺,依指標上山,但又下山,又出村,再上山,好像要人看盡附近的谷村才慢慢進入。到了。還要走很長的泥石路,此時已經下午四點多,大部分遊人已經下山,我們依著長長沿溪淙淙水聲而上,走了起碼半小時,仍未見廟影,幸好透著陽光夾道的樹葉濃密,還能讓我們不去想腳累,及至到了曹溪禪廟,號稱六朝古廟云云,和尚講解不清。和尚熱心嚮導,也說不出什麼驚人的玄理,無非說禪宗兩派,最差勁的是和尚六根不清淨,忽然舉起五指,講什麼大拇指富貴,末指無法比等等,我實在忍不住,就把在釜山梵魚寺看到的四句禪機遮破他:
摩訶大法王
無短亦無長
本來非皂白
隨處見青黃
希望他有所悟。此時廟後大叢大叢不同紅色全花無葉的杜鵑層層推進,正好把和尚的愚昧消解,此時身旁兩棵櫻花因風瓣瓣翻飛,為黑瓦平添帶情的絕美。我們再不聽和尚的語障,全神投入喜悅湧溢的花叢裡。         (上)
【2008/03/28 聯合報】@ http://udn.com/

一中各表‧兩岸探戈

一中各表‧兩岸探戈
【聯合報╱社論】
2008.03.28 02:37 am

馬蕭勝選,全球重要媒體的論評皆指出:兩岸關係將獲改善。
其實,這只是直覺,或者只是期盼;若要化作真實,仍須兩岸當局投注極大努力。畢竟,要兩個人才能跳探戈!
首先應當確立對等架構。「九二共識/一中各表」應是雙方必須接受的基礎;儘管台北一直說「一中各表」,北京迄今認係「各表一中」,但北京至少不必正面否認台北的「一中各表」。不妨就用「九二共識」來包容「一中各表」及「各表一中」,兩方各說各話,但皆不表異議即可。
在這一方面,北京必須營造較大的空間。兩岸關係走到今天,既以「維持現狀」為主軸,《反分裂國家法》亦只是反對「法理台獨」而已,即不能不面對中華民國的存在。經歷近二十年來的兩岸角力,北京必須承認:無中華民國即無現狀,要維持現狀就須維持中華民國。
例如,過去在台灣舉行的國際球賽亦不容觀眾攜中華民國國旗,但這項禁忌如今已被現實演變所破解。這類點點滴滴的微妙變化,應皆有益於「一中各表」的發展,亦有益於「維持現狀」。再如,馬英九呼籲「外交休兵」,這也將是北京是否尊重台灣外交空間的重要指標;北京若欲「維持現狀」,就不能逼人太甚。
北京必須至少在兩岸內部默認「一中各表」,倘非如此,恐怕馬英九會失去改善兩岸關係的空間。然而,相對而言,馬英九就任總統後,在處理兩岸關係時,亦宜有三點思考:一、不宜隨便畫「兩岸共同市場」之類的大餅,而應先多作些改善「互動架構」如三通直航的基本功。李登輝當年端出「國統綱領」,結果落得自拉自唱、進退維谷,可為殷鑑。二、仍應以創造台灣的國際經貿角色為主目標,如建設台灣為亞太平台,而以改善兩岸關係為促成此一目標的條件;如此兩岸關係始可能建構在更堅實的基石上。三、馬英九就任總統後,在發表關於兩岸的評論時,應斟酌其「角色語言」。
關於「角色語言」,可用馬英九在選季後期的「西藏談話」為例。馬英九當時的「西藏談話」,在選舉戰略上是不得不然,但無論如何恐怕皆多了「自大愚蠢」四字,若能說到「蠻橫無理」就打住,省去那四個字的贅語,也許就差不多了。馬英九接任總統後,對六四、法輪功、西藏等評論皆應謹慎;畢竟,兩岸當局對彼此的「內政」皆應維持距離,尤其必須避免以對方內政為內部的政治消費。這是「角色語言」的斟酌,否則如何批評李登輝說的「中共再大也不如我老爸大」?
要兩個人才能跳探戈。兩岸關係走到今日,北京若不願見台獨運動回潮,自須「維持」以「中華民國」為脊柱的「現狀」;台北若希望藉兩岸互動來改善台灣的政經處境,亦不可有「大陸欠台灣」的幻想。因此,在這雙方關係出現改善契機的時刻,兩岸當局應當節制在政治符號上的無謂爭議,先將三通直航的橋搭起來再說,畢竟橋的本身總比橋的名字來得實際吧!
台灣解嚴二十年,回應民主;大陸改革開放三十年,回歸民本。兩岸當局倘能相互體認各自對於民主及民本的責任,即知兩岸關係倘若失去「現狀」,對雙方皆將是難以收拾的災難。樂聲響起,全世界皆在注視這一場兩岸探戈即將開舞!
【2008/03/28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23日 星期日

老兵不死 (三)

老兵不死 (三)
【聯合報╱辜懷群】
2008.03.23 01:28 ऍम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69092.shtml

記憶中呂泉生老師眾多著名作品裡,由我擔任「首演」獨唱的,有〈搖嬰仔歌〉和〈漁父辭〉;〈搖嬰仔歌〉是台語歌,問世至今,傳唱不停,應是斯時斯土斯民的共同記憶了!
有「台灣合唱音樂之父」美譽的呂泉生老師病逝了,享年93歲!老師七十餘歲時對我宣布:「上帝在召喚我啦!」接著揮一揮衣袖,去了美國,帶走了滿天的雲彩。我總懷疑在後來這「上帝多給」的十餘年裡,老師除了盡享天倫之外,原本每天被數十、甚至近百個小孩子的歌聲包圍著的他,是否也感覺另一種的「寂寞」?
記憶裡老師的作品不斷:在榮星兒童合唱團唱歌的七年裡,我除了玩得瘋野之外,常有新歌可學。從初期的、大家耳熟能詳的〈妹妹背著洋娃娃〉、〈跳繩〉、〈造飛機〉、〈小蜜蜂〉、〈搖啊搖〉、〈一二三剪拳布〉、〈鳥籠圍著小鳥繞〉、〈吊床〉、〈法蘭西洋娃〉、〈兒童進行曲〉、〈司馬光〉,到後來的〈丟丟銅仔〉、〈不知名的鳥兒〉、〈初開的薔薇〉、〈漁父詞〉、〈快樂的聚會〉等,老師的歌從台語到國語到原民語,從游彌堅先生的童詩到鍾梅音女士的新詞,到原住民月下聚會的歡呼,不分族群,琳琅滿目;更遑論他從世界名歌名曲裡,為我們找來的、編來的歌。試問今天還有哪幾個兒童合唱團的小朋友,在退團時(十二、三歲變聲期)已經熟背韓德爾的〈哈雷路亞〉與〈天地創造〉、舒伯特與古諾的〈聖母頌〉、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與〈維也納森林圓舞曲〉,還有韓國的〈阿里郎〉、美國的〈水濱牛犬〉,和中國的〈康定情歌〉?老師一生獻身音樂教育,貢獻厥深;誨人不倦,骨耿清廉,是個高風亮節、俯仰無愧的君子。他的逝世,不啻一種價值的殞落。
老師疼愛小孩,不管來自何種家庭、哪個籍貫的小朋友,他都一樣視如己出,嚴格指導。每一個參加過榮星的小朋友,幾乎都有難忘的甜蜜童年。那時老師為榮星而寫歌,他的歌也因有榮星而「推廣」。記憶中老師眾多著名作品裡,由我擔任「首演」獨唱的,有〈搖嬰仔歌〉和〈漁父辭〉。唱屈原的〈漁父詞〉時,我六年級,「國學」程度不夠(或者應該說是「沒有」),看著滿紙充滿注音符號的歌詞,一知半解,背了半天才背下來,在台上邊唱邊發抖。至今,或有感悟世風、難覓知音之時,我輕輕唱起:「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感念老師當年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的信任:把這麼艱難的歌交給她唱。這個女孩後來長大,也希望踩著他的腳印,以信任取代指責,讓信心在生命裡發芽。〈搖嬰仔歌〉是台語歌,問世至今,傳唱不停,應是斯時斯土斯民的共同記憶了!「嬰仔嬰嬰睏,一眠大一寸。嬰仔嬰嬰惜,一眠大一尺……」我想起兒時的午後,祖母哄我入睡,手上的大蒲扇搖啊搖地,搧來陣陣慈祥、幾許殷望。唱著唱著,眼角濕了。
老師走了,希望不是一個時代、一個價值的結束。榮星人會記得老師的人和他的音樂,在這塊他所愛的土地上(以及世界各個角落裡)好好耕耘。老兵不死,化為春風,化為雨露,滋潤大地,刻骨滌心。
【2008/03/23 聯合報】@ http://udn.com/

中華民國國歌

中華民國國歌
【聯合報╱鄭愁予】
2008।03.23 01:29 am引用自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69089.shtml

我很謙卑地為年輕的朋友們改寫了歌詞——新擬的歌詞是階段性的,適應實施中的憲法。

三民主義 全民所宗
振興中華 共進大同
民族團結 民生均富
民權公正 憲法是從
選賢與能 鳳翔龍騰
仁者無敵 貫徹始終

原中國國民黨黨歌,曲譜莊嚴中蘊有英發果決之氣,歌詞也是本著一個黨員獻身矢志的口氣寫成,民國元年時黨國一體,國家尚未統一,乃以黨歌暫代國歌,期能統一行憲後一併依憲法制訂新國歌;惟抗戰八年,繼之內戰,至1948年方召開制憲國民大會,時已局勢緊迫,副總統選舉競爭激烈,黨內裂痕明顯,歌詞內容正是時局需要,直至今日兩岸仍處於對抗形勢,歌詞沿用未輟,理之所在也。
黨歌抑國歌?早在北伐初完成時革命政府以黨、軍、政綜合操作,以三民主義為建國主軸和最高指導,用黨歌代國歌早就受到左派藉為攻訐一黨專政的口實之一;可悲的是國民黨駝驥萬里,行走過的中國大地正是列強橫霸,軍閥割據,特別是從西歐泛洋而來的無政府主義思潮和從蘇俄跨界入境的蘇維埃實踐,這兩道人文激流,掀起沖激中華數千年國體的大洪濤。國民黨革命首要對抗受帝國主義國家支持的軍閥新封建勢力,在軍事上連步槍都不足的革命軍顯然已居於弱勢;在另一方面又要阻擋上述對任何組織有摧毀性的思想力量,這是更複雜困難的任務;因為無政府主義思想是和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主張在初步進程上完全一致,而馬克思主義列寧式的蘇維埃實踐也和民生主義有階段性的相合;國民革命所能憑恃的政治理念(思想力量),是 「孫文思想」三民主義建國大綱 :一個借鏡新大陸的共和制度同時傳承中國古老的大同禮運理想而形成的新主張。故而「喚起民眾」建立民眾對三民主義有所信仰,以期所產生的力量,轉化成為國民革命的主體力量;鑑諸史實,「三民主義」確實號召割據者在好幾個省分「易幟」因而得到全國表相的統一。 抗日的時候,民族主義發揮最大的抗敵力量,焦土政策幾乎是最後的武器;所以「三民主義」作為黨歌的首句抑或國歌首句,表現的不僅是民主政體的原則,也同時表現了國民抗拒侵略者和保衛文化的精神力量。 我曾經一再為文指出,為了中華民族氣質應有歷史尊嚴的定位,國共之爭,不要信憑那些專說是非,褒貶得失,喜愛發人隱私的惡質文人所構造的定論,因為敵對黨派領袖的人格已被他們刺殺,他們使用各種文辭或假相的凶器,也間接刺殺了民族的人格;如此,各方領袖終生的奉獻也都被說成了是為一己私權的鬥爭,抹黑了人性的光明面;幸而行進在歷史軌跡上的事證可以為據,我們近世的民族先賢都懷有崇高的救亡建國的理想,這個理想, 就是為最終得以實現個別的「憲法主張」,為這個主張他們終生奮鬥。大不幸的是,竟訴諸殘酷的戰爭;既然開戰,我們就把「出師有名」的 「名」,來一個「必也正其名乎」的「正名」 吧!為後代人提高歷史良知的層次,為國際觀感展現民族的尊嚴,所以就把從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直到二十一世紀今天的內戰統稱之為——「憲法之戰」!
在此,我們清楚地看出,原來數千百萬人民流離失所,犧牲生命、財產、智慧,毀壞文化遺產以及道德能量,造成人寰的大悲劇,同時延誤錯過二戰後全世界快速現代化的契機,使人民繼續受亂世之苦數十年,只是單單純純為了兩部憲法的主張不盡相同,以及產生憲法意識型態的「各有所本」:馬克斯,列寧,毛澤東思想 VS.民約論,林肯,孫文學說。說起來在救國家紓民困的層面上,馬克思主義與民生主義兩者是相通的;在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進行上,民族主義和社會主義所要守衛的利益是一致的;交戰的雙方,受到如此大的犧牲,在停戰之後,才從憲法的實踐中得到經驗,從好的方向看,這是現代化誕生過程中慘痛的陣痛,一個大悲劇,一個人類文明成長中血的教訓。不過,歷史是前進的,至望現代中國人能以崇高理想為前導,探索未來而飛揚起時代風雲 。
筆者本著多年為愛台灣鄉土、為珍重中華文化而寫作的衷情,擬下新的歌詞,以待關心人士共識修釐,殆無政見之偏也,茲逐句加以詮釋如下:
1/襲用原曲調,音樂伴奏部分除依舊徵顯其莊嚴性外,宜略改較為平和富抒情性,藉以消減革命氣,把鼓號改為笙笛的合音。
2/歌詞基於原結構,首尾兩句保持不改動,第二句尾 「所宗」,第四句尾 「大同」,第六句尾 「是從」,第十二句尾 「始終」,保持原詞意韻。易於習唱。
3/三民主義既為建國理想,應加以強調,特別將 「團結」、「均富」、「公正」這些現實價值和長遠目標予以點明。 也對年輕一代有循導作用。
4/第九句「選賢與能」,摘自 《禮運‧大同篇》,正是民主真諦的所在,更是當務之急也。
5/第十句「鳳翔龍騰」為彰顯賢能當政,發揮活力,猶龍鳳之吉瑞, 是中華文化的圖騰,是國民期待的昇平時代,也是激勵當選人奮發道德意識的頌詞。
6/第十一句「仁者無敵」,是儒家思想的中心,「無敵」有兩個意涵,一是「所向無敵」,而比較重要的意涵是不會有敵人,也就是《左傳》所述的「親仁善鄰」永締和平之意。
7/許多國歌是以戰歌為基調:像美利堅、法蘭西、中華人民共和國等;也有以文化或以和平為理念的國歌:像大不列顛、奧地利等,中華民國國歌應以後者為鏡。
【2008/03/23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21日 星期五

關懷西藏 深入了解與反思

關懷西藏 深入了解與反思
【聯合報╱王明珂/中研院史語所研究員(台北市)】
2008.03.21 02:56 am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OPINION/X1/4266952.shtml
近日來西藏拉薩發生街頭暴動,中國政府出動解放軍施行鎮壓(或維持秩序),已引起國際關注。這許多對西藏的關懷,在短時間內,或能使中國官方行動有所節制而讓狀況不致惡化,但是長期而言終究無濟於事。
關鍵在於,外界(包括中國官方)對於「藏族」或「藏區」的人類生態、歷史及當前情況了解太少。近十多年來,我經常在川西的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及青海、雲南等地進行結合人類學與歷史的研究,對此一地區有些了解,在此說明藏區的人類生態及歷史情況。
雖然有共同的藏族認同,但由於青藏高原各地生存資源都十分匱乏,在我研究的十餘年間,阿壩州與甘孜州多次發生藏族不同村落間的械鬥,最近的一次就發生在去年,為的都是爭牧場(可放牧的地方)、爭蟲草山(可挖珍貴藥材蟲草的地方);因使用槍械,所以往往死傷慘重。日昨聽說動亂已延燒到阿壩州與甘孜州,這是最讓我憂心的。由本地藏獨的口號酖聯羌、驅漢、滅回酖可知,若此動盪擴大,遭殃的不只是漢族、藏族,更是本地的回族。
我們也許會問,為何中國每年以數額鉅大的金錢、物資援藏,卻得不到廣大藏民的人心?據我的了解,其主要原因是援助多投在城市與交通建設中,地方自治政府在資源分配上又常偏袒「本族群」(藏族族群)。更重要的是,牧區藏民原來就不注重「物質」,而更注重在佛教信仰中所得之精神寄托。在我所熟悉的藏區,有些地方牧民普遍以收入的百分之二、三十,甚至五、六十捐給寺院。
一個馬爾康的教育官員(嘉絨藏族)跟我說,我去壤塘,他們跟我要援助款,我為什麼要給?給他們錢,他們都丟在寺院裡,我為什麼要給?站在唯物主義立場的中國共產黨官員(漢族與部分藏族)看來,寺院、喇嘛便是些不事生產的社會寄生蟲以及麻煩(藏獨)製造者,自然他們對藏傳佛教帶著敵意並加以限制、防範。目前寺院的宗教活動在一定範圍內是被允許的;藏傳佛教更大的威脅反而是受媒體助長的「世俗化」。
那麼,中國為何不讓西藏獨立呢?除了現實的政治利益與安全考慮外,這涉及東亞地區中原帝國傳統及近代中國國族主義。在國族主義下,當本地成為藏區、本地人成為藏族後,整個青藏高原的地與人都成了中國與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了。
最後,即使中國鬆手讓西藏獨立為一個國家,由人類生態觀點,這恐怕也不是最好、最理想的結果。自有文獻記載以來,青藏高原各族群、部落便經常在無止息的內部戰爭與暴力中。也就是說,獨立並失去中國的經濟援助後,整個青藏高原各地域族群、部落可能陷入激烈的資源競爭,其共同的「藏族」認同反而會被各區域族群認同(如果洛人、紅原人、嘉絨人等等)弱化,人們也可能回到經常的暴力與恐懼生活之中。難道這便是我們所追求的「人道主義」?或者,因這是「自決」,所以任何結果都沒得話說?
中國對西藏問題的處理,以及世界輿論對西藏的關懷與主張,都應建立在對青藏高原人類生態與歷史更深入的了解,與對國家、族群、人權等概念的反思上。我相信主張西藏高度自治的達賴喇嘛是有大智慧的人,希望中國主事者也能以仁心與智慧來處理此事。
作為一位「康區」(藏語康有邊區之意)研究者,我只能提供一種新的知識體系來認識「康區」;此知識體系期望藉由反省與反思,讓「邊緣」成為雙方溝通的橋梁,而非彼此爭奪的對象。
【2008/03/21 聯合報】@ http://udn.com/

台灣價值:我們感、光榮感、幸福感!

台灣價值:我們感、光榮感、幸福感!
【聯合報╱社論】
2008.03.21 02:55 am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1/4266856.shtml
「消費西藏」將統獨的「假議題」炒翻天,「陽信風波」則又為民進黨大貪奇腐的醜聞再添一筆。這兩個事件,正是民進黨執政八年的「濃縮版」;仔細思考剖析這兩個事件,正是選民在明天投票前應當做好的功課。
眼睛前面的一根羽毛,可以遮住遠山。在投票前的選季最後幾天,發生了許多插曲,如「藍委踢館」、「莊國榮粗口」,及「西藏事件」等;這些都像是眼睛前面的一根羽毛,會使人看不見遠山。
此次選舉是對「台灣價值」的總鑑定,也是對民進黨執政八年的總評價;這就是「遠山」。因此,在選季最後階段發生的那一些事件,雖然如眼前的羽毛佔據了視覺,卻不可讓它們遮住遠山。畢竟,這次選舉可說是對八年的結算,也可說是對百年的憧憬,豈可被眼前的插曲轉移了焦點?
例如,選前影響視聽最大的三個議題是「藍委踢館」與「莊國榮粗口」與「西藏事件」;但是,「藍委踢館」難道能遮蔽八年的思考?「莊國榮粗口」又豈是對八年政局的唯一評價標準?「西藏事件」就能遮蓋八年的內耗空轉?
八年來,台灣社會累積了兩大問題,有待明日投票解答:一、什麼是台灣的價值?二、什麼是政府的責任?
什麼是台灣的價值?台灣價值的三元素是:「我們感」、「光榮感」與「幸福感」。如果此次選舉還不能在「及早正名制憲」的台獨運動,及捍衛「中華民國」之間作一選擇,台灣如何有「我們感」(We-Feeling)?倘若此次選舉不能對貪腐、仇恨、撕裂、無能、硬拗的政治操作作一評價,台灣如何有「光榮感」?如果這次選舉不能使人民跳出貪腐、仇恨、撕裂、無能、硬拗的政治困境,台灣又如何會有「幸福感」?
談台灣價值,其中有「本土價值」,亦有「普世價值」。「本土價值」是必須固守的價值,如台灣絕對不容被中共併吞;「普世價值」則是,任何民選的政權皆不可貪腐、仇恨、撕裂、無能、無誠信,包括主張「台獨」的政權亦不可如此。明天選舉投票,當然應對「台灣價值」建立明確的標準。
再談什麼是政府的責任?政府的「責任」不在撕裂社會、挑撥仇恨,而應建立「我們感」;政府的「責任」不是貪汙腐敗,而應建立國民的羞恥心與「光榮感」;政府的「責任」不是強辯「拚經濟也不一定選得上」,而應使人民皆有安居樂業的「幸福感」。
台灣可謂已是百病併發:經濟低迷、教改失靈、政風貪腐、台美關係惡化、兩岸關係危殆、司法公信淪喪、社會充滿仇怨、政府官員以挑撥內鬥及說謊話髒話為能事……。這些皆使「台灣價值」變質與淪喪,亦使我們感、光榮感與幸福感破滅;而這些皆直接是政府貪腐無能的「失政」所導致。
八年的動盪,可知「台灣價值」與「政府責任」密切相關。統治者要五鬼搬運,郵儲資金不可能不流入薛凌的陽信銀行;統治者要撕裂社會,社會不可能整合;統治者要貪汙,政風不可能清白;統治者要操作中選會,中選會不可能中立;統治者要杜正勝久任教育部長不下台,教改不可能成功;統治者要玩弄司法,司法不可能有公信力……。當統治者說,這些都是「愛台灣」,「台灣價值」又豈能不淪喪?
因此,要重建「台灣價值」,要找回我們感、光榮感與幸福感,首須確立「政府責任」。明天投票,就是要在「台灣價值」與「政府責任」之間建立正確的聯結。不要被選季中漫天飛舞的「羽毛」遮住了眼睛,要看過去八年,要看未來百年,要看「遠山」!
明天投票!台灣不是西藏,西藏人民為了表達對於統治者的評價,砸店燒車;但台灣人民不必如此,明天出門投票即可!
【2008/03/21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20日 星期四

要把政黨輪替養成習慣

要把政黨輪替養成習慣
【聯合報╱◎張作錦】
2008.03.20 02:04 am

蔣介石總統逝世,台灣很多人哭泣,很多人排隊瞻仰遺容,很多人自動戴黑紗,很多人路祭……看得出他們的真情流露。
針對這種現象,一位記者在機場訪問一美國遊客,請他表示一點看法。他說,這樣的事很難在美國發生。美國開國以來已有幾十位總統,人事有代謝,美國人早司空見慣。「不像你們,長期來只有這一位總統,心理自然無法適應。」
這位美國客人的話,對當時台灣民眾的感情來說,可能有點冒犯,但他說的是實話。蔣於1975年辭世時,美國是第38位總統福特在位。幾十位總統次第離開人世,美國民眾經歷已多,不會再是椎心泣血之事。
同理,2000年台灣總統大選,民進黨贏了國民黨,開民國近百年未有之變局。百姓瞪目結舌,是興奮,是驚懼,是半信半疑,恐怕到現在心情還難完全平復。但在美國,政黨輪替,每四年或八年都可能發生一次,乃順理成章、稀鬆平常之事。
「民主政治就是政黨政治」,雖是老調,卻符實情。不談理論,且看例證:美、英、法、澳等等以民主見稱於世的國家,哪個不是施行政黨政治?蓋政黨是政治運作的原動力也。政黨競爭才能產生輪替,有輪替才足以制衡。其具體功能早為大家耳熟能詳,不外下列這些重點:
第一、權力使人腐化,執政者容易貪汙舞弊,弄權營私,要經常換人來做,以維持清明政治。
第二、政黨競爭,必須各自提出符合選民期望的政見,這樣就有益於國家策定正確的走向。
第三、政黨以全體選民為爭取對象,政綱、政策必然中道,不會偏激,易於形塑和諧社會。
也許有人會說,上述這些項目,很多與台灣當前政治現實並不吻合。譬如說,政黨候選人少談政見,多鬥口角,少揚己長,多揭人短;又如,意識形態高於一切,政策、政綱常走極端,置國家前途與百姓安危於不顧。這些確是事實,正說明台灣的政黨政治還不成熟,也就是為什麼還要繼續輪替的道理。
過去國民黨沒做好,民眾讓民進黨上台。八年過去了,認為民進黨政績良好的人,會繼續支持它;不滿的,可選擇國民黨。若這回政黨再度輪替,民眾可再考核執政者四年或八年。國民黨如失職,就讓民進黨回來。這樣至少再輪替三、四次,才能讓政黨認清自己的責任,守住自己的本分,不敢濫權敗政;也才能讓民眾對自己做主人的權力產生信心,敢於懲罰誤國害民的政黨。到那時,大家視政黨輪替為天經地義,舊去新來,草木無驚,則台灣的民主政治才算真正建設完成,國家的基礎也才算真正鞏固。
政黨不會自動輪替,要選民來推動。那樣的選民,要有智慧,有遠見,有勇氣,還要對國家社會有責任心。
有什麼樣的選民,就有什麼樣的政黨;有什麼樣的政黨,就有什麼樣的政府。
文化界發起「網路希望拼圖」,倡言「要當公民,而非選民」。選民側重投票,公民慎於選擇。
【2008/03/20 聯合報】@ http://udn.com/

懷念喬志高先生(1912-2008)



懷念喬志高先生(1912-2008)
一個文人典型的消逝 喬志高先生的去世,標誌了這個世代又一個文人典範的消逝。近幾年,好幾位文化界我有幸親炙的前輩逐一辭世,我彷彿看見繁茂的大樹枝葉日漸落盡,掩襲而來的是這個時代廣大的喧囂和荒涼……
【黃碧端/文】

3月4日,打開電腦看到來自喬志高(高克毅)先生信箱的信。因為不久前我跟他說這回確定四月會到佛羅里達去看他,我以為他來信討論路程,打開一看,竟是高先生的公子William的信,說高先生在3月1日晚上,因感染肺炎去世了……William的信末說,“ Thank you for your long friendship with him, which Dad greatly appreciated. He had been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upcoming visit.”──謝謝你和家父長期的友誼,他非常珍惜,一直期待你的到訪。我掩上電腦,心上彷彿被一塊大石壓著。近幾年我一再說要去看他,一直食言。這次確定了,但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96歲的高齡,親人都隨侍在榻前安詳離去,這是有福的告別。然而,喬志高先生的去世,標誌了這個世代又一個文人典範的消逝。近幾年,好幾位文化界我有幸親炙的前輩逐一辭世,我彷彿看見繁茂的大樹枝葉日漸落盡,掩襲而來的是這個時代廣大的喧囂和荒涼。

我念中學的時候就開始讀喬志高先生的書。當時他討論英文用法的《謀殺英文》、《美語新詮》,筆記美國和美國華人社會的《金山夜話》、《紐約客談》等書,語言諧趣鮮活,出入華洋中西,對當時「十五二十時」的我來說,不僅開卷有益,那個鮮活地掌握西方社會脈動的作者,也教人有讀其書如見其人的感覺。
但我和高先生開始接觸,卻是在威斯康辛大學念書末期時的事了。70年代高先生從「美國之音」退休,應聘到香港中文大學為中大的翻譯研究中心創辦一份翻譯學報《譯叢》(Renditions)。這份學報在1973年秋季創刊,一出場,嚴謹和雅致兼具的面目就教人驚豔。我當時雖是窮學生,也立刻遠洋訂了一份,迄今仍保存著完整的早期Renditions。學報是春秋半年刊,過了好幾年,有一回威大的劉紹銘教授要我給Renditions譯元劇的《趙氏孤兒》。譯文後來刊登在Renditions的第9期(1978春)。這個因緣,也開始了我和高先生斷斷續續的通信和兩次會面。回頭看,竟是三十年的歲月了。
1980年我回國前,替《聯副》和《人間副刊》寫了一些域外書評。高先生雖然一天都沒住過台灣,但和很多1949以後散居海外的學界華人一樣,心繫著這個延續了中華文化一線香火的孤島;台灣的藝文動態,他們時刻都在留意。高先生每每從報紙航空版上看到我的小文,就寫信來打氣,愛護後輩的深心,非常使人感動。回國後我在中山大學任教,1983年春因事赴華府,終於約了去拜訪他,在四月櫻花盛放如海的D.C.,和高先生及梅卿夫人得半日相聚。梅卿夫人非常優雅美麗,而高先生是標準的謙謙君子,兩人真是少見的神仙眷屬!1994年我在國家兩廳院服務時,高先生來台北開會,我遂有機會和他們賢伉儷再度會面,並且一起聽了一場音樂會。回想起來,當時高先生已經82高齡了,但兩人都仍是從容優雅,不見老態。林以亮(宋淇)曾在序高先生的《鼠咀集》時說,「高克毅……集中國人的德行於一身,同他接近的人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來自他和藹的性格。」也許就是這種藹然的人格加上對知識的孜孜不倦,使他比別人容易擺脫歲月的追隨吧。

高先生生於美國,3歲時回到中國,自幼雙語兼修。燕京大學畢業後,又回美國求學,取得密蘇里新聞學院新聞碩士和哥倫比亞大學的國際關係碩士學位,之後一直住在美國。中日戰爭期間他為紐約的中國新聞社服務,加入抗戰對美文宣工作。(相隔70年後,高先生在前年還寫了〈抗日期間在美國的歲月〉長文,分別刊登在《聯副》和香港《明報》,追憶那段以筆從戎的海外抗戰歲月。94歲的高先生在文章裡不但顯示極度清晰的理路和驚人的記憶,也有許多對相關人事的春秋史筆。)悠長的一生中,他的職業主要是媒體工作;但他也是收放自如、鉅細靡遺的美語用法追蹤者,這是他的興趣;他還是能莊能諧、筆下生春的散文/雜文作家,這是他的閱歷及文采的自然成果;然而他更是翻譯家:他的深厚的中西文化養成基礎和極度敏銳的語感天賦,加上廣泛的知識趣味,使他在中英語言的掌握和互譯的功力上,放眼當今可以說無人可以取代!
夏志清教授有一篇精采的長文,題目就叫〈高克毅其人其書〉。夏教授稱高先生為「多才多藝的美國通」,「對美國的歷史、政治、社會、文學、藝術、音樂以及各色人種及其方言……非常內行」,又是「體育狂」,又能「唱洋歌」,且認為他「倘若年輕時走了繪畫的路,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大畫家」……但我想,除了這些才能,應是高先生從小熟讀的中外文學作品,使他日後以文名家,而那些博雜的興趣都讓他的文字更多姿,內容更繁富。他和其胞弟克永合編的《最新通俗美語辭典》,也把這全能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部辭書,讀之使人渾忘是在看工具書,而更像捧讀一冊以從容的隨筆小品筆調寫成的精采語詞考證!這部辭典,10年前出了讀者文摘版,後來又由香港中文大學出了中大版,前年北京大學又出了北大版,經典的地位已然確立。
高先生在翻譯事業的貢獻更大。他創刊且擔任了8年總編輯的Renditions成為將中文作品譯介給西方的權威學報。他翻譯的費滋傑羅的經典《大亨小傳》(Great Gatsby)、奧尼爾的戲劇《長夜漫漫路迢迢》(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伍爾夫的小說《天使,望故鄉》(Look Homeward, Angel) 等都是標竿性的英文中譯精品。然而還有一樁更恐怕是只有克毅先生能做的,就是像白先勇的《台北人》英譯的完成。《台北人》諸多故事所牽涉到的文化、歷史、人情和作者白先勇的原文特質(以及這位挑剔的作者自己對譯事的要求),都使英譯《台北人》成為艱難的挑戰。結果是,根據白先勇自述,他自己和他所找的最稱職的中譯英好手一起迻譯了5年,又敦請了「英文比美國人的英文還要道地」的喬志高先生擔任編審修訂的工作,才大功告成。
確實,是高先生對中國文化人情的深刻理解,對近代中國流離動盪的切身感受,加上他對英文使用──不管是精雅還是俚俗──都掌握自如的能力,才使《台北人》英譯本得以精采呈現原作風貌。在當時高先生是不作第二人想,如今則徒留「不見替人」的遺憾了。

算起來,跟高先生沒見面,已經14年了。但這十幾年也正是資訊工具快速革命的時期,久久一次的書函往返換成電子「伊媚兒」,反而快捷省事又即興。這兩天,我到電子信箱裡翻搜了一遍,有些信可能在十幾年裡換用過幾個電腦而遺失了,但找到的高先生來信還有近百封。我打開幾封,喚起所有收信當時的愉悅、傷感、憂慮種種情緒,止不住地熱淚奪眶。
(上)
【2008-03-19/聯合報/E3版/聯合副刊】
引用自 http://data.udn.com/data/contents.jsp


一個文人典型的消逝(下)

【聯合報╱◎黃碧端/文】 2008.03.20 02:04 am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64749.shtml

「九五之尊」喬志高先生(攝於2007年5月)。
◎黃碧端/照片提供
懷念喬志高先生(1912-2008)

高先生是我所知道的最年長的電腦使用者。近幾個月,他因為貧血等老年問題,沒有食慾,衰弱了很多。今年2月14日來信,說暫時不能閱讀寫作和使用電腦,但已在復元中,希望不久能恢復這些工作。同一封電子信裡他還附了一個用手寫掃描的中文信,希望我這回赴美時可取道佛州到Orlando去看他。這封信也成了我收到他的最後一封信。去Orlando看他,其實是我早先告訴他我四月有紐約之行,希望這回終於可以過訪,問他是否方便。然而即使在這麼虛弱的時刻,他仍出以客氣的邀請語氣,而非表示許可。這種林以亮說的中國人的謙和美德,終生羈留美國的高先生卻一直維持到九六高齡,生命的最後時刻!

這些電子信件,涵蓋了高先生八十餘歲到今年96歲過世前的十年左右。這期間,他們伉儷每年冬春像候鳥似地到佛羅里達州的住處過冬,夏季到秋末又回到美東華府舊宅過夏。因為華府是訪客要去較方便的地方,我重讀這些信,發現高先生幾乎每年要啟程東行時,都會在信中告訴我會留到什麼時候,希望我如赴美,能在華府會面,而我竟然沒有一次履約,不是沒成行就是旅途來去匆忙沒能往訪。高先生必然都替我用公務繁忙一類理由解說了。但對我,如今都是再也不能彌補的錯失。

2002年初,高先生信上開始提到梅卿夫人身體不適,後來發現是白血病,延至2003年7月過世,安息在佛州他們所住的冬之園(Winter Park)。高先生寫信告訴我這個壞消息,“I'm heartbroken……I have been trying to work as usual while taking care of her, but now I'm defeated.”──「我覺得心碎……在病中照顧她這段時候我一直試著如常工作,但如今完全潰敗了。」高先生和梅卿夫人感情彌篤眾所周知,半年後有一封信他說,「幾個月以來,每天晨昏都在懷念梅卿,想起她生前我有很多對她不起的地方,很多缺陷,沒有好好照應她,現在悔之晚矣!」有很長一段時候,他說自己起居如常,但過得像一個 “lost soul”,失魂落魄。

2006年他從東岸回到佛州,說一路極度疲倦,「但我不能搬離Winter Park,因為在這兒我才能靠近梅卿。過幾天她就離開3周年了,這星期也是我們結婚的60周年。我非常想念梅卿,也常想起1994年我們到台北,和你一起聽音樂會的景況,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悲傷。」

老年失去摯愛的伴侶是人生至痛,我竟無言可以相慰。



2004年4月,高先生動了一次心血管手術,進醫院前寫了一封周知親朋的信,說不是因為事情重要到得這麼通告,而是為了免得過後有什麼「訊息」會讓大家覺得意外。──這又是一貫體貼而灑脫的高氏風格。而這時高先生已經92歲了。幾天後高先生的次公子Jeffrey (有德)給大家寫信,詳細報告了父親手術成功的消息。相信那時所有收到信的人都跟我一樣,大大鬆了一口氣!

手術後高先生的心臟似乎沒再來麻煩他,但身體變得衰弱。不過,次年他還去了一趟紐約,到當代美術館(MOMA)看塞尚(Cezanne)和彼撒侯(Pissaro)的畫展。高先生自己能畫。十多年前有一回我在專欄裡談到坊間的年卡設計不好,那年他竟然寄了手繪的年卡來,說希望能入我的「法眼」。──我沒有什麼「法眼」,倒是高先生對美術的喜好和眼界常常表現出來。

前年他在住處被門絆倒,右耳撞到椅角血流如注,送到醫院急救縫了十五針。過後他自嘲沒做成畫家,但如今一隻耳朵重重包著紗布,「總算十分像梵谷了」。去年年中,我傳了一套製作得很好的莫內海景油畫檔案給他。高先生來信說在廚房摔了一跤,有些擦傷,但隨即很高興說看到這些畫使他對莫內改觀,同意他在印象派的大師地位不是沒道理,並開始討論這些畫當中的風格對後期塞尚可能的影響。──這哪像一個95歲的人呢,而且每封信都是一絲不茍地打好字,連格式都不差毫釐,完全是一個專業編輯人的自我要求。摔跤後不久,他郵寄前面提的〈抗日期間在美國的歲月〉紙本全文給我,附了一張在起居室拍的照片,加上手註:“「九五」之尊!Taken May 2007, a week or so before the fall. From George Kao, 克毅. Moral: Pride goeth before a fall.”(摔跤前約一周所攝。啟示:驕傲帶來跌倒。)── 95歲的喬志高,既自比「『九五』之尊」,又拿《聖經》箴言「驕者必敗(跌倒)」開自己摔跤的玩笑,依然是語文玩家的本色!“Goeth”本來寫成現代英文的goes,還塗了改為古體的goeth以符《聖經》體例。

事實上,儘管體力日衰,最後幾年高先生仍表現了非常大的生命韌性和毅力。他的兩位公子雖有時去相伴,但大部分時候他是自己照顧起居的。有一回他說那周他特別“popular”,因為同時間來了幾批訪客,但卻把他的作息打亂了。我這才知道,即使在九十餘高齡,高先生仍每天規律地閱讀、寫作,處理家事;而午夜的十二點到凌晨兩點,是他固定在電腦前工作的時間。



三十年來,我的一點寫作成品,高先生讀到總是不吝鼓舞。雖然後幾年看到我的時論文字較多,信上幾次說很懷念我談論文藝的文章,言外之意我自也就理解。但常常他也忘了,看到我談時局的文字,每每也來信稱許。2000年大選後,我寫了〈大選過去‧重建人性〉,憂心選舉的語言暴力和心態將造成台灣的族群撕裂和人性的斲傷。高先生特別寫了封中文信來,說「真佩服你洞若觀火、直言批判的眼光和勇氣!我想當年胡適《獨立評論》的文章也不過如此。」出自高先生這樣的揄揚,我受寵而自知絕不敢當。但卻也不斷感受到他對這塊雖不是他的家園,卻因文化血緣的牽繫,數十年如一日的關注。我告訴他決定自台南藝大任滿提前退休時,他不太以為然,但說也許我就會多寫文章了,又高興一點。只是我真慚愧,退休了,時間自由了,卻反而懶散。現在也沒有當面悔過的機會了。

人生有涯,能得到克毅先生這樣的長者三十年的友誼,於我個人是何等的幸運!如今只能遙遙向他道別,希望在永恆的彼岸,高先生終於和梅卿夫人歡喜重聚了。那個彼岸,如果像有些宗教家承諾的,歌樂飄揚,高先生,梅卿夫人,也許有一天能和兩位再共聆一場音樂會吧。 (下)

後記:近日接到高先生次公子有德告知,《華盛頓郵報》和佛州的Orlando Sentinel都刊出了高先生的追悼訃文。網址見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08/03/06/AR2008030603680.html?referrer=emailarticlehttp://www.orlandosentinel.com/community/news/ucf/orl-bizdead0708mar07,0,4852210.story

【2008/03/20 聯合報】@ http://udn.com/



Obituaries
George Kao; Writer-Translator Helped Readers in China, U.S. Share Cultures

George Kao, 95, translated American classics such as "The Great Gatsby." (Family Photo - Family 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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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Joe Holley
Washington Post Staff Writer Friday, March 7, 2008; Page B07
George Kao, 95, an author and translator who introduced Chinese readers to Jay Gatsby, Eugene Gant and other icons of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who exposed American readers to Chinese wit and humor, died March 1 of pneumonia at the Mayflower Retirement Community in Winter Park, Fla. He maintained residences in Winter Park and Kensington.
His translations included American classics such as "The Great Gatsby," "Look Homeward, Angel" and "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 as well as books of his own that demystified the vagaries of American-style English and the nation's culture.
"As one whose mother tongue is not English, I have had a none-too-private love affair with its American brand these many years," Mr. Kao wrote in a Washington Post letter to the editor in 1993. He noted that he started learning English at 8 and was still learning at 80-plus.
His letter gently chided Post columnist Colman McCarthy for having "dissed the robust and long-standing 'ain't' " in a column about a new edition of 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
Mr. Kao wrote: "What lyrics would he have substituted for the popular Gershwin tune, 'It Ain't Necessarily So,' I wonder. And in what more emphatic way would he express himself, upon hearing that famous athletes have incomes in the seven figures, than to say, 'That ain't hay!' "
Mr. Kao was born in 1912 in Ann Arbor, Mich., where his parents were among the first group of the Boxer Rebellion indemnity scholarship students. The scholarships, compensation to the Chinese government for loss of life and property during the 1900 rebellion, allowed large numbers of young Chinese to study at U.S.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His parents took him back to China when he was 3, and he grew up in Nanjing, Beijing and Shanghai. He graduated in 1933 from Yenching University, an institution founded by American missionaries, and received a master's degree from the University of Missouri School of Journalism in 1935. In 1937, he received a master's from Columbia University, where he studie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His whole life embodied the two cultures," said his son Jeffrey Yu-teh Kao. "He sincerely believed that the key to good translation was not just knowing the language but having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people and culture behind the words."
From 1937 to 1947, he served in the New York headquarters of the Chinese news service, coordinating contacts and publications. In 1945, he attended the founding meeting of the United Nations in San Francisco as the information officer for the Chinese delegation.
From 1947 to 1949, he was director of the West Coast office of the Nationalist Chinese government's information agency and later editor in chief of "The Chinese Press." From 1951 to 1953, he was a supervisory instructor at the Monterey language institute. He moved to the Washington area in 1957 to become chief editor for the Voice of America's China broadcast.
Beginning in the 1960s, the Chinese reading public came to know Mr. Kao as the author of books and articles interpreting American popular culture. Books he wrote or edited include "Cathay by the Bay: San Francisco in 1950" (1988), "Two Writers and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Lao She and Chen Jo-hsi" (1980) and "Chinese Wit and Humor" (1946).
The latter concept is not an oxymoron, literature scholar Michelle C. Sun wrote in a 2004 edition of "East-West Connections." She was convinced by Mr. Kao's argument that Taoism's influence in Chinese culture often expresses itself in subtle forms of humor that mock civil authority and Confucian puritanism.
Sun quoted Mr. Kao: "Chinese humor, to a greater degree than that of any other peoples, sees the ludicrous in the pathos of life. It is the result of a philosophical reaction to adversity coupled with innate optimism about the future."
After his retirement from the Voice of America in 1972, Mr. Kao was appointed visiting senior fellow at the new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There, he founded and served as the first editor of "Renditions," a journal devoted to translating classical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into English. He returned to Kensington in 1980.
In 1994, he co-edited with his brother, Irving K.Y. Kao, "A New Dictionary of Idiomatic American English," published by the Reader's Digest of Hong Kong. It was reissued in 2004 by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and republished in a mainland edition by the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in 2006.
Mr. Kao's wife of 57 years, Maeching Li Kao, died in 2003.
Survivors, in addition to his brother of Ann Arbor and his son of Potomac, include another son, William Yu-wang Kao of Belfast, Maine; a sister, Laura Kao Loughridge of Gaithersburg; another brother, Edward Kao of Bowling Green, Ohio; and four grandchildren.

DEATHS
Journalist George Kao helped bridge the gap between China, U.S.
Steven D. Barnes Sentinel Staff Writer
March 7, 2008
http://www.orlandosentinel.com/community/news/ucf/orl-bizdead0708mar07,0,4852210.story
George Kao of Winter Park was a writer, editor and translator whose work bridged the divide betwee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for more than a half-century.He served as chief Chinese-language editor for Voice of America from 1954 to 1972, wrote widely in both Chinese and English, and translated several American and Chinese literary classics.Kao, 95, died Saturday.
Born in Ann Arbor, Mich., Kao spent his formative years in China. After graduating from Yenching University in Beijing in 1933, he returned to the U.S. and earned a master's degree in journalism from the University of Missouri and a master's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from Columbia University.Kao and his wife, the late Maeching Li, lived in both Washington, D.C., and Hong Kong before settling at The Mayflower Retirement Community in Winter Park.During his years with Voice of America, Kao developed programming that was broadcast into Communist China at a time when its government was trying to limit such contact."At that time, the Chinese government was very repressive," said his son Jeffrey Yu-teh Kao of Potomac, Md. "He had a genuine belief that what he was doing would help the people there."He said his father, whose work included translating such classics as F. Scott Fitzgerald's The Great Gatsby, was committed to building 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 U.S. and China."He really saw himself as a bridge between the two cultures," he said. "I think he saw literature as one of the primary ways of introducing Western thinking and values and principles."Jeffrey Yu-teh Kao said his father was a warm and funny man who enjoyed the difficult task of translating jokes and anecdotes. His first major book, Chinese Wit and Humor, was just such an effort."Humor was a big part of his personality," he said. "He tried to take aspects of Chinese humor and translate them into English."After his retirement from Voice of America, Kao was named visiting senior fellow at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where he founded Renditions, a journal that published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classic Chinese literature. In recent years, he also became involved in the China Center at Rollins College, according to his daughter-in-law Judy Kao."He felt so proud to have two countries," she said. "He loved the U.S. as well as China. What he was most proud of was that he contributed to a better 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Kao also is survived by son William Yu-wang Kao of Belfast, Maine; brothers Irving Kao of Ann Arbor, Mich., and Edward Kao of Bowling Green, Ohio; sister Laura Kao Loughridge of Gaithersburg, Md.; and four grandchildren.Baldwin-Fairchild Funeral Home, Goldenrod Chapel, Winter Park, is handling arrangements.Steven D. Barnes can be reached at sbarnes@orlandosentinel.com or 386-851-7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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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9日 星期三

啦啦隊的弱智民主

啦啦隊的弱智民主
【聯合報╱石之瑜/台大政治系教授(台北市)】
2008.03.19 02:41 am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OPINION/X1/4263692.shtml
民主的意義是人民當家做主,其核心是選舉,而選舉到最後一定要動員,各國各地方的動員文化不同,但動員愈廣泛、愈深入,人民愈是淪為附庸。選前大動員看起來都很成功,馬上還有選前之夜,但如此培養的,不過是一種啦啦隊的弱智民主。如果只有小比例的選民參加動員,那啦啦隊反智效果便不能發揮,偏偏台灣的動員動輒百萬。
民主的前提是,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但社會心理學家研究群眾運動,總想說明為何群眾是盲目的,可是台灣的政黨與選民都喜歡這種令人盲目弱智的動員活動。也許他們在群眾場合相互打氣,不再因為對方的跋扈囂張而只能在家生悶氣,則不管後來輸贏結果,群眾場合提供了一種歸屬感,在對人性充滿威脅與侵略的競選文化中,也帶給安全感。
是非與道德的退位並非只有領導菁英。群眾參與之下,百態畢露,美其名是發揮創意,但他們各種裝扮與表演,其目的卻是表達效忠,娛樂想像中的自己人,絕不是理性抉擇,所以看似多元活潑,充其量是不問是非的啦啦隊,因而不代表寬容開放的胸襟。故如果走錯場合,再有趣的創意都會形同挑釁,甚至有生命危險,比啦啦隊走錯休息室危險得多。簡言之,多元活潑是假象,放棄理性接受動員是所謂創意的前提。
候選人無論如何地信口開河,都得到歡呼,站台的也就肆無忌憚,群眾與他們握到手更興奮無比,候選人也儘量要與更多的選民握手。看到群眾場合自己得到這種絕對簇擁,便天馬行空地捏造對手的紀錄。更奇特的是,固然有人顛倒是非,也有人故意不問是非,媚俗以討好;於是產生打人的不斷哭訴被欺負,挨打的不斷道歉自己不該討打,以為叫痛就代表被壓迫,道歉就代表有反省能力。
運動場上啦啦隊愛擊掌,裝可愛,群眾動員當然不乏各種裝可愛的模樣,擊掌反戴帽喊口號在二○○八都用上,群眾淪為絕無貳心、幼稚的追隨者。他們根本不會質疑從麥可風播放出的,千篇一律是謊言與不問是非的催票。選民因而對是非麻木,對理性側目。台灣擁有最仰賴動員的政黨,及最需要被動員的選民。台灣的民主化演化成今天這種弱智的啦啦隊文化,專家沒想到,也無所謂。他們閉起眼睛誇稱自己民主,縱容失德敗俗的醜事。
社會心理學家早就指出,即使陌生人分成兩群啦啦隊,都會立刻形成對彼此的族群歧視行為,遑論本就是以歧視為動機而組織的選舉啦啦隊。啦啦隊幫助貪瀆的政治領導人迴避是非,甚至瘋狂羞辱任何試圖追問是非的人,絕不是表面上那樣可愛無辜的。這樣的民主竟常自詡成為大陸民主化的典範,要是有朝一日真的面對十二億弱智啦啦隊,其後果一定是讓模範生吃不了兜著走。
【2008/03/19 聯合報】@ http://udn.com/

我們不願看到主戰派VS.主和派

我們不願看到主戰派VS.主和派
【聯合報╱鄭愁予/國立金門技術學院講座教授、駐校詩人】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OPINION/X1/4263705.shtml
2008.03.19 02:41 am

「一個中國」概念必須正本清源,避免傷害台灣的利益。
首先應該了解,「中國」不是國號,「一個中國」(一中)是一個文化認同的概念。
「中國」一詞自古就是個抽象名詞,一個概念的地理位置稱呼,與中原、中土等近似;最早出現在《禮記‧中庸》以別「蠻貊」。因為「中國」從來不是一個國號,春秋戰國,三國的魏、蜀、吳都各有國號,都屬中國;歷代王朝都有自己的國號。一九一一年,國民革命推翻「大清」,黨人孫文、吳稚暉、章太炎等集議定新國號為「中華」,以取代「清」,章太炎並著文記述;一九一二年元月一日開國,是為中華民國,「民國」是國家的政體,政府簡稱「國民政府」。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國共產黨在北京建國,襲用「中華」為國號,政體是「人民共和國」,政府簡稱「人民政府」。所以「中國」仍然不是國號,當然全世界只有一個;而「中華」是國號卻有兩個,只是政體的稱呼不同。
一九七二年,美國總統尼克森派國務卿季辛吉暗訪中國,和周恩來達成協議發表「上海公報」,公報中除了五原則之外,附帶了一條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英文使用的是「China」,即所謂「One China Policy」,剛好「China」一詞也是一個概念名詞,不是國號,歷史上清朝與所有西方國家簽訂的條約都是使用「大清國」。其實「中華」應音譯成Chung Hwa或Zhong Hua;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是以自己的語言(或譯音)用作國號而不用英文俗名,例如日本在聯合國用的國號是「Nippon」而不是「Japan」。那時中華民國尚是聯合國安理會常務理事,與美國有邦交,更重要的是,中華民國是依據憲法民選的合法政府,也依法可以宣稱「整個大陸為國民政府所轄」;那麼,ONE CHINA便不折不扣是一個概念了。季辛吉就利用這個模稜的概念,欣然同意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後來的卡特總統則為了競選連任,與台灣斷交,支持中共進入聯合國;美國國會乃通過「台灣關係法」用以保護台灣,並強調海峽兩岸,雙方須採取和平的手段解決爭端,卻不能改變現狀,美國則提供台灣必需的防禦武器;至此,這個模稜觀念的「一中」,發揮了它最大的具體效用是創造了「和平空間」!
「一中」是台灣地區和平的保護傘,因為它是台灣關係法的基礎。如果刻意曲解「一中」概念,漠視台灣關係法的存在,遽而改變海峽現狀,則掀起戰端的可能會迅速升高。倡論「中華民國已不存在」、「以台灣名義進入聯合國」,藉以完成「族群獨立」取代已九十六年了的「政治獨立」,直接改變「海峽的現狀」,把「一中」的和平衣冠剝光,弄成人民共和國與「台灣國」兵戎相見,這不就是主戰的嗎?美國這個和平建築師,不免屢次提出警告。如今民粹標語仍是不斷攻擊「一中」在出賣台灣;實際上我們台灣也是「一中」的主體,怎麼會出賣台灣?倒是去掉「一中」是出賣台灣的安全。要知「一中」概念是對等的,兩岸有機會經由文化、經濟、休閒等活動達致區域長遠的和平。讓民族的包容性來延續這模稜的藝術;這樣從現實看就是主和的了。
若照主戰的民粹主義發展下去,仇怨必會日日激化;即使如了一些政客所願,果真引起美中核子大戰而擊毀了大陸,台灣是不是先受害姑且不去說,百年之後甚至千年之後,大陸的後代絕不會忘記毀國滅族的大恨,台灣的後代也要承當先人的仇視,這樣互相廝殺有個終了麼?巴勒斯坦的阿拉伯族群與猶太族群同文同種,看不出他們和平的前景在那裡。無論是主戰的或主和的,大家應該協同展現智慧妥善運用「一中」,掌握共榮的契機,才是台灣老百姓永遠的幸福。
【2008/03/19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18日 星期二

to eric 用功是一種起勁的生活態度,當會有豐收。

阿叡:

你早!台北這時是早上八點鐘。上次聽到你說越來越用功,我們很高興,用功是一種起勁的生活態度,當會有豐收,心中也充實而愉快。保持認真,時間的安排和利用很重要,有效率的讀書和工作皆如此;但是記得休息、休閒也很重要,有時不要太用功熬夜。凡事持之以恆,持以中庸就對了。

一早讀了<政治人物的暮鼓晨鐘>一文,摘錄美國甘迺迪總統的一些著名語錄,都是很美好、明白清晰、鏗鏘動人的文句。寄給你一讀,你可朗誦精讀,如可背誦是最好,對英語說話、演講有大助益。記得你有一次被處罰,我們一起背誦<A Father's Prayer by General Douglas MacArthur>,你背得很好。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爸媽字



政治人物的暮鼓晨鐘
政治人物的暮鼓晨鐘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61553.shtml
【聯合報╱◎張春榮、顏荷郁】
2008.03.18 01:59 am

作為領袖人物,甘迺迪總統既不驚悚誇飾,亦不語藻華麗;而以淺顯明白的方式,直指問題癥結所在,揭示清晰的指導原則,照亮民眾,政府未來應努力的方向。在人與社會上,他強調整體共生的觀念,嚴斥製造對立,撕裂和諧……
約翰‧甘迺迪(John Kennedy,1917-1963)出生波士頓望族,溫和明朗。雖在富裕家庭中成長,卻勤奮果敢,勇於任事。哈佛大學畢業後,時值第二次世界大戰,奉命指揮魚雷艦艇,戰功彪炳,獲頒勳章。
29歲參與眾議員選舉,在完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與大戰時舊傷的困擾中,事必躬親,拜票競選,全力以赴,一掃靠家族庇護的印象,脫穎而出。而後當選參議員,最後層樓更上,成為美國史上最年輕的第35任總統,正值44歲。
總統任內,對外開創新局,成功化解柏林危機,阻止蘇聯運送洲際飛彈至古巴,締結部分核子試爆限制條約,展現交涉長才。對內重視種族問題,提出新公民法,致力消彌種族歧視。然而,卻至德克薩斯州演講時,在達拉斯被暗殺身亡,舉世震驚,享年47歲。
至少我們應
有助於保全世界的多樣化
作為領袖人物,甘迺迪總統既不驚悚誇飾,亦不語藻華麗;而以淺顯明白的方式,直指問題癥結所在,揭示清晰的指導原則,照亮民眾,政府未來應努力的方向。
在人與社會上,他強調整體共生的觀念,嚴斥製造對立,撕裂和諧;務必學會尊重,接受多元:
即使我們不能化解歧見,至少我們應有助於保全世界的多樣化。
(If we cannot end our differences, at least we can help make the world safe for diversity.)
縱然彼此意見相左,亦應敬其所異,愛其所同;擴大心量,尋求溝通;亦非自掃門前雪,漠不關心。須知:
一個自由社會若無法幫助大多數貧困的人,便也無法保障那些少數的有錢人。 (If a free society cannot help the many who are poor, it cannot save the few who are rich.)
讓貧者益貧,富者益富;結果分崩離析,形成動亂,絕非大家樂於所見。
其次,在人與國家上,每一個現代公民,除了要講求權利,更要講求義務;除了要求國家之外,更應要求自己。
我的美國同胞:不要問國家能為你們做什麼,要問你們能為國家做什麼。我的世界公民:不要問美國能為你們做什麼,而要問我們共同能為人類自由做什麼。
(And so, my fellow Americans: 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 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 My fellow citizens of the world: ask not what America will do for you, but what together we can do for the freedom of man.)
藉由「先後反正」的鮮明對比,藉由雙向思維的互動映襯;壁立千仞,揭示每一個現代公民應有的責任與擔當。不但要關心自己,更關心國家,進而關心全世界;分明「立足個人,胸懷國家,放眼宇宙」,可說發聾振瞶,引人共鳴,洵為迄今琅琅上口的流傳佳句。
在民主制度中,即使是一個投票者的無知,也會傷害全體國人的安全。
(The ignorance of one voter in a democracy impairs the security of all.)
民主制度是參與政治,責任政治;注重多數意見,講究群聚效應。因此,一票不能少,票票等值,每一個現代公民要做出明智抉擇,發揮監督功能。
只注意過去和現在的人,
必錯過未來
再次,面對個人、政府、人類的缺失與盲點,甘迺迪總統直言不諱,加以客觀批判。就個人而言:
變化是生命的準則。只注意過去和現在的人,必錯過未來。
(Change is the law of life. And those who look only to the past or present are certain to miss the future.)
指出每個人應有「律動」的前瞻。不能目光短淺,只停留在過去,只看眼前,不知高瞻遠矚,與時俱進。就政府而言:
當我們就職後,最令我訝異的就是一切政事就如我們以往所批評的一塌糊塗。
(When we got into office, the thing that surprised me the most was that things were as bad as we’d been saying they were.)
甘迺迪總統毫不遮掩,對國家機器的缺少效率,毫不留情大抨擊。畢竟「旁觀者清」,「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個大有為政府務必揚棄老大心態,實事求是。真正動起來,否則仍是一顆爛蘋果換成另一顆爛蘋果。至於就人類的未來而言,甘迺迪總統則大聲疾呼:
使和平革命不可成真之人會使暴力革命不可避免。
(Those who make peaceful revolution impossible will make violent revolution inevitable.)
我們這個時代最高的覺悟,
便是地球的脆弱
只有「和平革命」才能解決問題,「暴力革命」只有血流成河,越演越烈。一旦掀起戰火,窮兵黷武,相互攻伐,只有兩敗俱傷,帶來浩劫。因此:
人類必須結束戰爭,否則戰爭將結束人類。
(Mankind must put an end to war or war will put an end of mankind.)
人類千萬不可以暴易暴,玉石俱焚,毀於一旦,成為最大的輸家,成為最大的贏家「戰爭」的絕佳祭品。
復次,針對全球生態,環保議題,甘迺迪總統在1959年的演講中提出警訊:
我必須遺憾地指出下面這句俏皮話可不能當笑話:其他星球的生物會絕種,是因為他們的科學家比我們進步。
(I am sorry to say that there is too much point to the wisecrack that life is extinct on other planets because their scientist were more advanced than ours.)
他以「正言若反」的方式,道出獨尊科技,盲目發展,不重環保的下場。在1963年的演講,重申:
我們這個時代最高的覺悟,便是地球的脆弱。
(The supreme reality of our time is the vulnerability of our plant. )
我們只有一個脆弱的地球,不能坐視不管,予取予求,殺雞取卵,自招禍害。當此之際,應坐下來,好好思考:
我們有能力使這個時代成為人類歷史上最美好的時代,或使它成為最後一個時代。
(We have the power to make this the best generation of mankind i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or to make it the last. )
注重生態倫理,珍惜生存空間,永續經營,呵護地球;不要讓科技昌明的時代,成為最危險的時代,一步一步走上自毀之途。
政治人物應多讀詩
綜觀甘迺迪總統的論述,朗暢穩健,豁達持平。針對經濟高度起飛,他一針見血指出:
這個國家不能物質富有而精神匱乏。
(This country cannot afford to be materially rich and spiritually poor. )
科技與人文並重,不能只是「進步的野蠻」,缺乏文化素養。對於政治人物,他更主張應多讀詩:
當權力使人變得趾高氣昂,詩可以提醒他能力上的缺陷;當權力窄化人關心的範疇,詩可以提醒他生命的豐富與多樣;當權力腐化,詩就加以淨化。因為藝術建立人類的基本真理,應作為我們判斷的試金石。
(When power leads man to arrogance, poetry reminds him of his limitations. When power narrows the area of man’s concern, poetry reminds him of the richness and diversity of his existence. When power corrupts, poetry cleanses. For art establishes the basic human truths which must serve as the touchstone of our judgement.)
多傾聽人類豐美的心靈呼喚,多瞭解人類永恆真摯的訴求;接近文學,接近藝術,接近真理,才能與民意相符,做出合乎大眾心聲的判斷。至於面臨任何考驗,他永遠樂觀以對:
寫成中文「crisis」這個字,由兩個單字組成── 一個代表危險,另一個代表機會。
(When written in Chinese, the word 'crisis’is composed of two characters—one presents danger and the other represents opportunity.)
在「危機」中看到「轉機」,看到「契機」;創造性地解決問題,開創新局。似此開朗明亮的聲音,正是政治家的泱泱風範。典型雖遠,迄今流傳,令人景仰。
【2008/03/18 聯合報】@ http://udn.com/

張貼者: cch1000 位於 3/18/2008 07:46:00 上午 0 意見 此文章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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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人物的暮鼓晨鐘

政治人物的暮鼓晨鐘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61553.shtml
【聯合報╱◎張春榮、顏荷郁】
2008.03.18 01:59 am

作為領袖人物,甘迺迪總統既不驚悚誇飾,亦不語藻華麗;而以淺顯明白的方式,直指問題癥結所在,揭示清晰的指導原則,照亮民眾,政府未來應努力的方向。在人與社會上,他強調整體共生的觀念,嚴斥製造對立,撕裂和諧……
約翰‧甘迺迪(John Kennedy,1917-1963)出生波士頓望族,溫和明朗。雖在富裕家庭中成長,卻勤奮果敢,勇於任事。哈佛大學畢業後,時值第二次世界大戰,奉命指揮魚雷艦艇,戰功彪炳,獲頒勳章。
29歲參與眾議員選舉,在完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與大戰時舊傷的困擾中,事必躬親,拜票競選,全力以赴,一掃靠家族庇護的印象,脫穎而出。而後當選參議員,最後層樓更上,成為美國史上最年輕的第35任總統,正值44歲。
總統任內,對外開創新局,成功化解柏林危機,阻止蘇聯運送洲際飛彈至古巴,締結部分核子試爆限制條約,展現交涉長才。對內重視種族問題,提出新公民法,致力消彌種族歧視。然而,卻至德克薩斯州演講時,在達拉斯被暗殺身亡,舉世震驚,享年47歲。
至少我們應
有助於保全世界的多樣化
作為領袖人物,甘迺迪總統既不驚悚誇飾,亦不語藻華麗;而以淺顯明白的方式,直指問題癥結所在,揭示清晰的指導原則,照亮民眾,政府未來應努力的方向。
在人與社會上,他強調整體共生的觀念,嚴斥製造對立,撕裂和諧;務必學會尊重,接受多元:
即使我們不能化解歧見,至少我們應有助於保全世界的多樣化。
(If we cannot end our differences, at least we can help make the world safe for diversity.)
縱然彼此意見相左,亦應敬其所異,愛其所同;擴大心量,尋求溝通;亦非自掃門前雪,漠不關心。須知:
一個自由社會若無法幫助大多數貧困的人,便也無法保障那些少數的有錢人。 (If a free society cannot help the many who are poor, it cannot save the few who are rich.)
讓貧者益貧,富者益富;結果分崩離析,形成動亂,絕非大家樂於所見。
其次,在人與國家上,每一個現代公民,除了要講求權利,更要講求義務;除了要求國家之外,更應要求自己。
我的美國同胞:不要問國家能為你們做什麼,要問你們能為國家做什麼。我的世界公民:不要問美國能為你們做什麼,而要問我們共同能為人類自由做什麼。
(And so, my fellow Americans: 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 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 My fellow citizens of the world: ask not what America will do for you, but what together we can do for the freedom of man.)
藉由「先後反正」的鮮明對比,藉由雙向思維的互動映襯;壁立千仞,揭示每一個現代公民應有的責任與擔當。不但要關心自己,更關心國家,進而關心全世界;分明「立足個人,胸懷國家,放眼宇宙」,可說發聾振瞶,引人共鳴,洵為迄今琅琅上口的流傳佳句。
在民主制度中,即使是一個投票者的無知,也會傷害全體國人的安全。
(The ignorance of one voter in a democracy impairs the security of all.)
民主制度是參與政治,責任政治;注重多數意見,講究群聚效應。因此,一票不能少,票票等值,每一個現代公民要做出明智抉擇,發揮監督功能。
只注意過去和現在的人,
必錯過未來
再次,面對個人、政府、人類的缺失與盲點,甘迺迪總統直言不諱,加以客觀批判。就個人而言:
變化是生命的準則。只注意過去和現在的人,必錯過未來。
(Change is the law of life. And those who look only to the past or present are certain to miss the future.)
指出每個人應有「律動」的前瞻。不能目光短淺,只停留在過去,只看眼前,不知高瞻遠矚,與時俱進。就政府而言:
當我們就職後,最令我訝異的就是一切政事就如我們以往所批評的一塌糊塗。
(When we got into office, the thing that surprised me the most was that things were as bad as we’d been saying they were.)
甘迺迪總統毫不遮掩,對國家機器的缺少效率,毫不留情大抨擊。畢竟「旁觀者清」,「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個大有為政府務必揚棄老大心態,實事求是。真正動起來,否則仍是一顆爛蘋果換成另一顆爛蘋果。至於就人類的未來而言,甘迺迪總統則大聲疾呼:
使和平革命不可成真之人會使暴力革命不可避免。
(Those who make peaceful revolution impossible will make violent revolution inevitable.)
我們這個時代最高的覺悟,
便是地球的脆弱
只有「和平革命」才能解決問題,「暴力革命」只有血流成河,越演越烈。一旦掀起戰火,窮兵黷武,相互攻伐,只有兩敗俱傷,帶來浩劫。因此:
人類必須結束戰爭,否則戰爭將結束人類。
(Mankind must put an end to war or war will put an end of mankind.)
人類千萬不可以暴易暴,玉石俱焚,毀於一旦,成為最大的輸家,成為最大的贏家「戰爭」的絕佳祭品。
復次,針對全球生態,環保議題,甘迺迪總統在1959年的演講中提出警訊:
我必須遺憾地指出下面這句俏皮話可不能當笑話:其他星球的生物會絕種,是因為他們的科學家比我們進步。
(I am sorry to say that there is too much point to the wisecrack that life is extinct on other planets because their scientist were more advanced than ours.)
他以「正言若反」的方式,道出獨尊科技,盲目發展,不重環保的下場。在1963年的演講,重申:
我們這個時代最高的覺悟,便是地球的脆弱。
(The supreme reality of our time is the vulnerability of our plant. )
我們只有一個脆弱的地球,不能坐視不管,予取予求,殺雞取卵,自招禍害。當此之際,應坐下來,好好思考:
我們有能力使這個時代成為人類歷史上最美好的時代,或使它成為最後一個時代。
(We have the power to make this the best generation of mankind i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or to make it the last. )
注重生態倫理,珍惜生存空間,永續經營,呵護地球;不要讓科技昌明的時代,成為最危險的時代,一步一步走上自毀之途。
政治人物應多讀詩
綜觀甘迺迪總統的論述,朗暢穩健,豁達持平。針對經濟高度起飛,他一針見血指出:
這個國家不能物質富有而精神匱乏。
(This country cannot afford to be materially rich and spiritually poor. )
科技與人文並重,不能只是「進步的野蠻」,缺乏文化素養。對於政治人物,他更主張應多讀詩:
當權力使人變得趾高氣昂,詩可以提醒他能力上的缺陷;當權力窄化人關心的範疇,詩可以提醒他生命的豐富與多樣;當權力腐化,詩就加以淨化。因為藝術建立人類的基本真理,應作為我們判斷的試金石。
(When power leads man to arrogance, poetry reminds him of his limitations. When power narrows the area of man’s concern, poetry reminds him of the richness and diversity of his existence. When power corrupts, poetry cleanses. For art establishes the basic human truths which must serve as the touchstone of our judgement.)
多傾聽人類豐美的心靈呼喚,多瞭解人類永恆真摯的訴求;接近文學,接近藝術,接近真理,才能與民意相符,做出合乎大眾心聲的判斷。至於面臨任何考驗,他永遠樂觀以對:
寫成中文「crisis」這個字,由兩個單字組成── 一個代表危險,另一個代表機會。
(When written in Chinese, the word 'crisis’is composed of two characters—one presents danger and the other represents opportunity.)
在「危機」中看到「轉機」,看到「契機」;創造性地解決問題,開創新局。似此開朗明亮的聲音,正是政治家的泱泱風範。典型雖遠,迄今流傳,令人景仰。
【2008/03/18 聯合報】@ http://udn.com/

2008年3月17日 星期一

希望地圖》看見郝明義 看見燦爛星圖



希望地圖》看見郝明義 看見燦爛星圖
引用自 【聯合報╱陳宛茜http://udn.com/NEWS/READING/REA8/4260062.shtml
2008.03.17 02:38 am

郝明義性格中帶有一股北方人的「激越之情」。他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俠氣」,應該是「魯莽」才對。攝影/林俊良
郝明義讓人想起,武俠小說「四大名捕」裡那位其實相當多情的「無情」。他足智多謀,以輕功見長,總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躍起,達到令人驚奇的高度;讓人總是忘了,他其實是坐在輪椅上的。
一個想法
匯集300萬個希望
總統大選前三周,媒體上塞滿了政治語言,一封邀請函選在這時候安靜地送進記者的信箱:「讓我們,抱著希望創造未來吧!」就這麼簡短的幾個字,郝明義說服了林懷民、幾米等五十六位各界人士,聯合發起「我們的希望地圖」網路拼圖活動。
從說服朋友到網站開張,郝明義只費了短短十八天,一毛錢也沒花。身為大塊董事長的他,在台北國際書展期間拋下工作,一一打電話或親身拜訪這五十六位不同年齡職業的新舊朋友,一遍又一遍講述自己的理念、聆聽他們的想法。
「其實,我拜訪的第一個朋友就否決了我的想法。他說有這麼多人沾惹政治了,郝明義你為什麼不好好做一個出版人呢?」
郝明義就是不放棄。他甚至飛車趕到中壢,在產房外找到正等待太太生產的網站設計者黃心健,清晰堅定地再說一遍自己的理念。然後兩人就在產房的病床上打開電腦討論,在呱呱的嬰兒哭聲中,欣喜等待另一個希望的誕生。
網站發表會上,郝明義發下豪語匯集三百萬個希望,拼成全球第一幅web2.0網路拼圖,然後申請金氏世界紀錄,「要找到一百五十萬人,每人提出兩個希望,也不是困難的事情吧。」
就算荒唐
也要投自己一票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被許多人認為是曲高和寡、螳臂當車、過度天真的「傻事」。因為妻子的曲折的求醫經驗,郝明義去年發起「ucare-icare讓好病人遇上好醫生」公益宣傳活動,當起醫院的志工顧問。
一個年過五十的中年人,怎麼還會有這樣的理想與熱情?郝明義說,青春期有兩件事深深影響他。
在韓國上華僑中學時,某次全班練習「開會」,郝明義提了一個案子,卻沒有人舉手贊成。他覺得尷尬,打算撤消這個提案,導師池復榮卻告訴他:「就算沒有一個人贊成你,你還是要為你自己的提案投一票。這是你自己的提案。」池老師的父親是韓國抗日名將池青天,她在中國度過童年。
「每當我興起什麼別人認為荒唐的念頭、或是沒法接受的構想時,總會有這個聲音提醒我。」
有一次全班出遊,遇到一個高大的醉漢對池老師說話不三不四,嬌小的池老師馬上揚手給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像一粒種子,在郝明義心裡慢慢發芽、長成他一生奉行的一句話:「當你義無反顧,不論對方是何種龐然巨物,不論你多麼矮小,照樣可以迎面給他一巴掌。」
創業失敗
血本無歸債加債
努力扮演「公民」角色的郝明義,父母是山東人,一九四九年後離開山東到韓國定居;一九五六年,郝明義在釜山出生。
之後的故事就像是小說中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主角。一歲時郝明義患小兒麻痺。父親為幫他治病、加上投資飯店失利,散盡家財,從百萬富翁變成華僑協會的帳房。初一時,郝明義母親逝世。
高中畢業後,為了擺脫「中國人在韓國只能開餐館」的命運,郝明義毅然決定隻身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求學。他的興趣是物理和數學,卻因誤會這兩種科系對身障者設限,選了台大商學系國際貿易組。
畢業後,郝明義面臨身障者就業的歧視,只得和朋友合夥開貿易公司。公司倒閉後,他回韓國想跑單幫還債,結果血本無歸、債上加債。好長一段時間,他不敢回家、在朋友家和廉價旅館之間輾轉流浪。
面對人生絕境,郝明義一咬牙,竟然決定斬斷後路、拋棄韓國居留權。因為拋棄居留權的華僑可多帶一些免稅行李,他把多帶免稅行李的權利轉賣、換來一張返台機票。定居台灣後,無意間接下翻譯工作進入出版界,人生從此柳暗花明。
像沖天炮
絕地突起放光芒
「現在的我肯定不敢這麼做!」郝明義回想隻身赴台求學、拋棄韓國居留權這兩件驚人之舉,不斷搖頭。他形容這是北方人的「激越之情」:「多一點理性的思考、穩當的想法,我就會留在原地。要飛越那麼遙遠的距離,我只能像一根沖天砲似地猛然拔起。」
就在邁入「知天命」的年紀後,這股「激越之情」又帶著他「像一根沖天砲似地猛然拔起」,還將這塊土地上的人一起拉到一個高度、看見燦爛星圖。
【2008/03/17 聯合報】@ http://udn.com/


希望地圖》政治之劍終出鞘
【聯合報╱陳宛茜】
2008.03.17 02:38 am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殘障。」郝明義回憶,第一次聽到有人當面叫他「瘸腿」,是大二在酒吧遇到一位學長衝他喊:「郝明義,你知不知道你是個瘸腿,連來酒吧也這麼囂張!」
他分析自己這種毫不自卑的性格,深受高中死黨的影響。這群哥兒們帶著郝明義泡吧、到海邊玩、做各種危險的事,「如果他們那時以異於常人的方式對待我,我可能一輩子都會用這個角度來看自己」。
郝明義覺得,對殘障最好的對待,就是「不歧視、也不保障」。他也以不談殘障、不和殘障者的活動扯上關係,當做他的主張。直到二○○一年受訪,他才驚覺台灣對身障者設限重重。他開始到廣青文教基金會當義工,「那時才發現,自己對身障問題實在迴避太久了。」
郝明義眼中,台灣是充滿包容力的可愛社會。他當上總經理後,一位韓國學長來信表達驚訝,「他說像我這樣的條件,在韓國、日本都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機遇!」他希望這個地方保持美好,而「政治」是最終無可迴避的問題。
一年多前,「不想再迴避政治」的想法在郝明義腦中點燃,逐漸沸騰成「再不做就會遺憾」的熱情。和五十六位朋友談完之後,他覺得一陣輕鬆,「幾十年來對社會政治的想法,統統從腦裡拉出來了!」
和政治之劍一起脫鞘的,是另一把塵封十八年的「阿鼻劍」。如今郝明義睡前一定寫一小段「阿鼻劍前傳」,在網上連載。這不僅是對漫迷的心意,也是郝明義錘鍊這十八年來對人世、佛法的體悟,為自己鑄造的一把心之劍。

2008年3月12日 星期三

李登輝歷史定位台灣精神

李登輝歷史定位台灣精神
【聯合報╱黃光國/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台北市)】
2008.03.12 03:32 am

我在一九九五年出版《民粹亡台論》之後,便很注意李登輝思想的走向。一年前,李登輝要台聯「中間偏左」路線,台聯黨員卻不清楚什麼是「中間偏左」,我已經察覺到:李登輝路線走不下去了。立委選舉前,看到李登輝在台聯拍攝的競選廣告中,表情嚴肅地問:「我是誰?」內心感觸更深,因此透過管道,希望能和李先生會面,上周五終於在翠山莊官邸和他單獨談了兩個小時。
在台灣政壇上,李登輝是少數極富學術氣質的一位領袖。我在見面時,呈送他一本最近出版的《台灣意識的黃昏》,他則回贈我《最高領導者之條件》、《細道之奧:誠實自然》、以及Kagan的英文著作《台灣的政治家:李登輝和亞洲民主》。談話內容也始終繞著兩個主軸:李登輝的歷史定位和台灣未來的走向。
立委選舉前,李登輝公開宣稱:「我不是台獨,我也不主張台獨」,引起深綠人士不滿,有人甚至批評他是「投機份子」。其實李登輝不是投機,他是不斷地用黑格爾式的「否定辯證思考」,在思索「不是我的我」,在找尋台灣的出路。
在《台灣意識的黃昏》中,我指出:李登輝主政時期主張的「特殊國與國關係」,並不是台獨。如果是台獨,就應當說是「一般國與國關係」。「特殊國與國關係」的概念,源自台大政治系教授張亞中的「一中兩國論」,其理論基礎是「德國模式」,不是「台獨模式」。
一九九八年國安局的研究報告將這個概念從張教授的理論脈絡中抽離出來,又拆除掉「一中屋頂」;一九九九年七月,李前總統會見德國記者時,提出兩岸間是「特殊國與國關係」,立刻被外界曲解成「兩國論」。當時李總統的外交幕僚不懂得用張教授的理論來澄清,結果便形成了歷史的錯置,讓兩岸關係陷入僵局。
鑑於「一中兩國」遭到的困難,我刻意以「歐盟模式」為基礎,主張「一中兩憲」,並在拜會李前總統之前,託人將《一中兩憲》和《挑戰天王》兩本相關著作致送給他。李登輝表示:他也一直在思考如何以歐盟經驗解決兩岸問題。他在擔任總統之初,便宣布停止動員戡亂,並成立陸委會、海基會,以後又成立國統會,制定國統綱領,希望海峽兩岸能夠維持和平與安定的狀態。「可惜繼任者不瞭解我這樣佈局的用心,很多東西都亂掉了。」
依照「一中兩憲」的構想,未來兩岸關係的發展,必然是長期磨合的過程。我特別強調:「兩岸之間要簽訂和平協定,必須堅持對等的立場,用『台北中國』和『北京中國』,不能像『香港,中國』那樣,用『台北,中國』。『台北中國』是指『台北的中國』;『台北,中國』就變成『中國的台北』。一個逗點,相差十萬八千里。」
李登輝也同意這樣的論點。然則,誰能主導兩岸關係的發展?李登輝打開他的日文著作《最高指導者之條件》,逐一說明國家領導人必須具備的特質,包括誠實、忍耐、大局觀、堅強的領導等等。他批評當前台灣的政治領袖因為不具備這些特質,讓台灣喪失掉國家目標。
我順勢指出:《台灣意識的黃昏》第一章便在討論「後統獨時代台灣的國家目標」。在國界逐漸消失的全球化時代,台灣的政治領袖必須提倡「台灣精神」,讓台灣人民能夠走出去,迎向未來;而不是採取「鎖國政策」,用「台灣意識」把台灣人民困在這個海島上,成天看政治人物搞權力鬥爭。
用黑格爾《精神現象學》來看,「台灣意識」的發展層次較低,是區分「我群/他群」的限制性概念。「台灣精神」卻是開放的概念,任何在台灣成長、而有「台灣意識」的人,都可以憑自己的才能,到世界各地去追求更大的成就,發揚「台灣精神」。
對我的論點,李登輝若有所思。在國民黨一黨獨大時代,以「台灣意識」來動員群眾,解構國民黨的威權統治,或許有其道理。民進黨執政後,台灣已走向民主開放,政治人物不懂得用「台灣精神」來鼓舞民心士氣,反倒耽迷於操弄「台灣意識」,來謀求個人政治利益。結果便造成台灣社會的沉淪。解鈴還需繫鈴人,在這個嶄新的時代,希望李先生對終結台灣民粹政治、開拓台灣前途有更大的貢獻!
【2008/03/12 聯合報】@ http://udn.com/

一中市場 攻擊馬蕭的稻草人?

一中市場 攻擊馬蕭的稻草人?
【聯合報╱鄭竹園/美國博爾大學經濟系教授(美國印地安那州)】
2008.03.12 03:32 am
引用自 http://udn.com/NEWS/OPINION/X1/4254002.shtml

台灣大選進入最後階段,謝長廷指控馬蕭提出的「共同市場」是「一中市場」,並建議將其作為大選公投。根據紀錄,蕭萬長所主張的「共同市場」是自一九八八年以來,海內外許多經濟學家共同倡議的「大中華共同市場」。而謝長廷所提的「一中市場」,只是作為指控對方的箭靶。
鑒於戰後歐洲共同市場成功的經驗,筆者在二十年前曾提出海峽兩岸及香港、新加坡華人地區,仿照西歐模式,組成「大中華共同市場」這一理念,在台北報章發表後,引起兩岸及海外經濟學者的熱烈反應,類似觀念如高希均的「亞洲華人共同市場」、香港中文大學工商管理研究所的「兩岸三地經濟合作區」,紛紛出籠。為使內容更具體,兩岸三地學者曾先後在史丹福大學、密西根大學及香港大學舉辦研討會,基本上達成共識,即兩岸三地如能通力合作,對三方均屬有利。
一九九一年十一月時任國府經濟部長的蕭萬長公開贊同「大中華共同市場」理念,提出「壯大台灣、結合大陸、同步天下」的豪語。從這段簡要紀錄中,可斷定蕭主張的「共同市場」就是早已成為華人學者共識的「中華共市」。
原來的「大中華共同市場」是按照西歐共市的模式,在不變更各成員政府體制及國際地位的前提下,由各成員採取互助合作方式,結集資金技術,共謀經濟發展。不論國力大小,所有成員一律平等,重要決定均須獲得全體通過,絕無大國主宰小國的情況。歐洲共同市場成立時只有六國,逐漸擴張成為擁有二十七國的大經濟實體。去年無論在GDP及出口貿易各方面,都已超越美國。歐元成為世界上最強勢貨幣。
中華共市的基本構想,是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先通過協商,廢除貿易障礙,實現三通以節省運費及時間。其次,共同保障成員間相互投資。但更重要的是結集成員的特長,如台灣的資金及行銷管道,香港的金融中心及資訊優勢,大陸的充沛勞力及資源,與歐美日本爭雄,即蕭所倡導的「同步天下」。
中華共市雖未正式組成,但兩岸三地的貿易及投資,二十年來突飛猛進。一九七九年台灣對大陸的間接貿易只有七千八百萬美元,去年已達一二四四億美元,大陸已成台灣最大出口市場,更重要的是每年都有巨額順差,僅二○○一到○七年這七年中,台灣與大陸的貿易順差即達二二三六億美元。如無大陸市場,台灣外匯存底早已耗竭,這些成果不能抹殺。
謝長廷指控「共同市場」是「一中市場」,一旦對大陸開放,「查甫找無工,查某找無尪」,可以說極盡危言聳聽的能事,但提不出具體的證據。故其所謂「一中市場」只是作為攻擊對方的稻草人,如何能作為公投的對象。奉勸謝先生,治國靠遠大的宏圖,不能靠負面攻擊,請以理性的風範提出具體可行的規畫。
【2008/03/12 聯合報】@ http://udn.com/

八十八歲生日自壽

八十八歲生日自壽
【聯合報╱周夢蝶】
2008.03.12 02:55 ऍम
引用自http://udn.com/NEWS/READING/X5/4253516.shtml

外一首

俱往矣俱往矣
好想順著來時路往回走
在世界的盡頭

結跏趺坐。窅然
入無量百千億劫於一彈指而不動:
我,猶未誕生!

巖隙中的小黃花

要來的,總是要來的!
因圓果滿。應以色香得渡
即現色香而為說法——:
原來威音王如來
蹲在這裡已經
已經很久了。

註:空劫前無佛,威音王為
第一尊。
【2008/03/12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