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背後的真相 只看GDP 窮得只剩下錢
作者:賀桂芬.陳一姍 出處:天下雜誌 432期 2009/10
http://www.cw.com.tw/article/index.jsp?page=1&id=39120
九月二十五日,在法國總統薩科奇疾呼之下,二十國峰會領袖發表公報,宣示今後二十國將致力追求能永續、更均衡的發展。這份公報,顯示世界一味追求經濟成長,造成諸多失衡之後,全球掀起重新檢討經濟發展的思潮。
什麼是進步?哪些國家進步?哪些國家落後?回答以上問題,大家通常會先以三等分來區分這個世界:已開發國家、發展中國家及低度開發國家。分到同一等級的國家,再以經濟規模大小及經濟成長來分高下。
所謂的經濟規模,就是國內生產毛額(GDP),簡單的說,就是這個國家這一年裡生產的產品和服務值多少錢。GDP成長率,指的是這國家的產值今年比去年增加了多少。
國人對台灣、中國和美國的GDP變動朗朗上口,但是,你了解GDP嗎?這裡有幾個有趣的問題,每題二十分。得分超過六十分,表示您大致了解什麼是GDP,若您拿到一百分,那麼恭喜您,您完全掌握了GDP的精髓:
一、砍一片森林,GDP增加還是減少?
二、一個人出了車禍,被救護車緊急送醫,急救無效死亡,家屬傷心欲絕,GDP增加還是減少?
三、養豬戶在水源地養豬,對水源造成嚴重污染,GDP增加還是減少?
四、慈愛的母親專職當家庭主婦,讓家人有整潔舒適的家居生活,有美味營養的三餐,讓子女有母親陪伴。這位母親,對GDP有無貢獻?
五、您中秋節邀請親朋好友到家裡唱卡拉OK和烤肉,對GDP有無貢獻?解答是,一至三:增加;四、 五:無直接貢獻。
八月二十日,行政院主計處公布今年GDP最新預估報告,報告首頁開宗明義闡明莫拉克颱風對經濟的影響:「房舍、財物、生產設施、道路橋樑等之毀損……,不直接從GDP中扣除。若影響生產活動及內、外需求,成為流量損失,將反映在GDP上。……隨重建加速展開,預期第四季實質GDP減幅可望縮小……。至於災民死傷及心靈層面的創傷則無法量化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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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大段話,正是遵循全世界統一標準的GDP方程式:Y=C+I+G+(X─M),意思是:生產毛額=消費+投資+政府支出+貿易淨額(出口減進口)。在這方程式之下,存量無用,流量才能以市場價格計算其價值。也就是說,新創造出來的、新增加的生產、消費、投資,無論它為什麼被創造出來,無論它為什麼增加,也不管它對環境、對社會、對家庭、對個人造成多大的傷害,都對GDP有貢獻。存量被破壞掉,就會創造新的流量。災難創造需求,因此,災後重建對GDP有貢獻。
追逐GDP成長最極端的例子,莫過於毛澤東的「大躍進」運動。一九五七年,受到赫魯雪夫宣示蘇聯要在十五年內「趕美」的影響,毛澤東也見賢思齊,誓師「超英」。所謂的「趕」,所謂的「超」,指的就是GDP的精髓:生產、產量、產值。
為了達成目標,全中國人民陷入煉鋼狂熱,人人把家裡原本有用的鐵鍋鐵盆捐出來,煉成一個個沒用的廢鐵疙瘩,因為在GDP的概念裡,家裡的鐵鍋鐵盆是存量,熔掉重煉是流量。
愈有錢,就愈幸福?
GDP是所有經濟統計裡,最被廣泛使用、世人最熟悉的一項,它被用來計算每一個國家做得好不好,以及很多事情進步的速度。 GDP成長率,因此便成了衡量一個國家進步發展快慢,舉世認同的標準。
GDP計算的是經濟中所有有市場價值的貨物和服務,因為必須有市場價值才會被GDP計入,因此可以說,GDP統計六親不認,只認錢。
根據GDP背後的經濟學理論,錢,是用來得到福祉的工具。如果一瓶美酒或一個iPod不能讓你快樂,你不會花錢買它。同理可證,消費者買愈多汽車、食物、電腦、啤酒……,得到的滿足感愈大,就愈快樂。GDP計算的東西,最主要就是錢。「錢沒什麼不對,薩科奇也愛錢。但一個更大的問題是:惟錢是問,就夠了嗎?」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經濟專欄作家皮提斯(Don Pittis)如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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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經濟學家都認同,GDP是有缺陷的指標,」中山大學政治經濟系副教授劉孟奇說,「定義清楚,是GDP最強的地方,也是最弱的地方。」
劉孟奇舉例,家庭主婦對GDP沒有貢獻,但如果出去工作,家裡的事雇佣人來做,就會有兩份GDP。「GDP另一個大問題就是,不衡量環保及任何外部性因果,」譬如,在水源地上游養豬,水被污染對GDP沒影響,但賣豬可以增加GDP。「這也是中國最常被批評的問題,」劉孟奇說。
台大經濟系教授吳聰敏更指出,世界銀行發表用購買力平價衡量過後的GDP,結果印度和中國的GDP都減少了四○%。購買力平價根據各國不同的價格水平,計算出來貨幣之間的等值係數,比較能夠對各國GDP進行合理比較。
GDP不是不對,是不足。社會大眾的福祉,需要多面向的定義,多面向的指標。
拒當GDP動物
「統計支配人生,GDP統計什麼,全世界就追求什麼。」哈佛大學社會學家朴特南(Robert Putnam)指出。長年累月的追求GDP成長之後,我們都成了GDP動物。
朴特南在《一個人打保齡球》(Bowling Alone)一書中,對美國社區生活解體提出警告:「我們的社區生活已經枯死,若你怕這種改變會讓我們付出非常具體的代價,你的恐懼是對的。」
朴特南在書中描述,「電視、雙薪家庭、世代間價值觀改變……,美國社會的這些改變意謂著,我們愈來愈少人參加各式各樣的團體、橋牌也不打了,星期天也沒有朋友來家裡烤肉聚餐了。我們的『社會資本赤字』,已經對我們的學習成績、居住安全、日常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誠信,甚至健康、快樂,都已經造成威脅。」而人生的這些層面,都不被GDP採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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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P過於簡單化,無法描述經濟和社會的全貌,檢討GDP的聲音因此沒有斷過。劉孟奇指出,大家都知道GDP有問題,現在的主流思考,不再看單一指標,改採「雞尾酒療法」。
GDP之外的世界
聯合國一九九二年提出「人類發展指數」(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I),便同時衡量一個國家人民的健康、教育和經濟的表現,各指標重要性均等。在這項統計裡,美國GDP世界第一,但在健康和教育兩項指標,卻連前二十名都排不上,整體排名也只第十五名,突顯美國的發展失衡狀況嚴重。而冰島、挪威和亞洲的日本,整體發展均優於美國。(見表一)此外,GDP也無法反映收入、消費和財富分配的情形。
以國民的收入和國內的生產這兩者做比較,前者顯然是比後者更能反映一個國家的人民福祉,在挪威,人民實質收入的成長率從二○○○年開始至今,都超越GDP成長率。而美國普查數據顯示,過去十年,美國家庭收入中位數是下降的,但是各界關心的GDP卻是持續成長,顯示GDP的數據與人民實際處境及感受有相當大的落差。「對大部份美國人來說,過去十年是倒退的年代。早在這次危機之前,大部份人的處境已經比二○○○年要糟。」二○○一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前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史迪格里茲(Joseph E. Stiglitz)表示。
此外,根據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今年五月公布最新「社會指標」(Society at a glance 2009:OECD Social Indicators)報告,美國的醫療支出佔GDP的比率,是全世界最高的一五.三%。「這表示美國人健康差,毛病多。但耗費的醫療資源愈多,對GDP貢獻愈大,」美國國家衛生署人口老化局主任蘇茲曼(Richard Suzman)表示,面對GDP所造成的扭曲,各國確實必須建構一個「國家福祉帳戶」(National wellbeing account),彌補GDP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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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總統力推新指標
金融海嘯後,法國總統薩科奇認為這場經濟危機,正出於過度重視追求GDP成長。因此他成立「經濟表現與社會進步評估委員會」,委託經濟學家展開研究,到底全世界需要什麼樣的指標和計算方式,才能衡量經濟是否健全,並進一步引導世人朝追求社會大眾福祉方向前進。
這個委員會的兩名主事者都大有來頭,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前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史迪格里茲、及同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哈佛大學教授沈恩 (Amartya Sen)。歷時一年,史迪格里茲與沈恩日前發表長達二九一頁的研究報告。
「經濟是用來提升社會大眾的福祉,經濟本身不是目的,」史迪格里茲在發表這份報告時說,「GDP統計一開始是用來計算市場的經濟活動,但慢慢卻變成了社會福祉的量尺,而GDP統計根本沒有這項功能。」
薩科奇指示法國的主計處,根據這份報告修正法國的經濟統計,並誓言今後出席的每一場國際會議,他都要提出這份報告,推動全球經濟統計的改革。「這場經濟危機讓我們了解GDP並沒有反映真正的世界。GDP做為衡量一個國家經濟成長的標準方法,忽略了其它非常重要的因素,包括人民的福祉,」薩科奇說。
從GDP成長來看,法國過去幾十年來表現都不怎麼樣,但是法國人認為自己比美國人懂得生活,身心比美國人平衡。根據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古格(Alan Krueger)的調查,美國人和法國人的生活型態和時間分配的確大不相同。法國人花在吃飯、與工作無關的交談上的時間,比美國人多。例如法國的醫療健保是世界衛生組織評選全世界最好的健保制度,法國人工作時間較短,生育率是歐洲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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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聯合國的人類發展指數裡排名高居亞洲第一,整體排名全球第八名。一九九○年日本進入GDP成長停滯期,但是人民的快樂指數是上升的。劉孟奇指出,經濟成長停滯,但這幾年日本媒體不斷創造很多新的典範,譬如體能王、超級變變變、自給自足生活達人、空間改造範例、倡導社區與團體的力量等,都是對GDP沒有貢獻,但卻能給人帶來快樂的多面向生活。
算出人民的幸福感
倡導幸福經濟的小國不丹有一套衡量幸福的方法,不丹以環境為國家發展政策核心,獲得聯合國「地球冠軍」(Champion of the Earth)。英國萊斯特大學社會心理學家懷特(Adrian White)根據聯合國的人類發展指數、世界衛生組織及多個國際機構的調查及數據,彙編出全世界第一張「世界快樂地圖」(World map of happiness),排名第八的不丹是前二十名國家當中,惟一一個低收入國家。(見八十四頁表二)
五年一次的「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s Survey),丹麥是全球最快樂的國家,泰國則是是亞洲最快樂的國家,全球排名二十八,台灣則排名四十八。泰皇一九九七年提倡,其後由泰國政府動用國家機器及一連串政策支持的「適足經濟」(見左),反映了泰國對一昧追求GDP導致社會發展失衡的反思。
由不丹發起的國際GNH(Gross National Happiness)會議,二○○四年開始,已經舉辦四屆,參加的國家擴增到三十幾個國家。
檢討GDP的思潮,「開啟了一個可能性:有一天國際間在進行各國的比較時,不再只根據貨物與服務,而是根據一國人民對於快樂與否的真實感受。」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教授坎尼曼(Daniel Kahnema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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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世人都還沒有找到GDP的替代指標,但全球掀起對GDP的反思,至少代表全面性的「福祉」,有機會超越面向偏頗的GDP,成為全球追求的主流價值。 GDP看不到的快樂國 泰國適足 不丹幸福
「生活最大。」( Life is larger than everything.)是泰國人的口頭禪。每當泰國人被人催促動作快一點,他很有可能回你一句「Jai yein yein」,字面解釋是「心涼涼」,意思是「慢慢來,放輕鬆。」
生存非生活,生活必慢活,本是泰國人的DNA,這也解釋了泰皇蒲美蓬何以在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後,提出「適足經濟」(Self-sufficient economy)的理念。泰國深受佛教影響,重視身心平衡,與大自然和諧共生。在「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s Survey)中,泰國的確是亞洲最快樂的國家。
論資源,泰國得天獨厚,幾乎沒有天災,物產豐饒。但過去數十年,在全球化浪潮及追求高速經濟成長之下,泰國開始承受許多苦果。「泰國米暢銷全球,結果是,我們自己的農民卻必須高價買米吃。」泰華農民銀行經濟學家薩格林(Shagherin Narattiwa)接受《天下雜誌》電話採訪時指出。
「九七年之前的四十年,泰國GDP平均每年成長七.六%,人均GDP成長七倍,但不均現象也隨之而來,最上層五%的人掌控了五五%的國民所得,自然環境也受到急速破壞。」薩格林說,一九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從泰國爆發,促使泰國上下開始反思追求高速經濟成長的代價,適足經濟便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之下被提出。
按照蒲美蓬的解釋,「適足代表凡事適度、知足、誠實、不貪婪。言所需言,行所需行,適度工作。認同這理念的國家,其人民必將快樂。」言所需言,行所需行,適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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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皇認為,經濟發展本身並非最終目標,而是實現人類發展的手段。」薩格林解釋,「它強調負責任的消費和生產,資源永續利用,希望能藉此替泰國找出一條長期永續發展的道路。」
類似的概念,早在近四十年前便被不丹奉為國家發展的最高指導原則。
不丹是全世界第一個快樂立國的國家,三十七年前國王辛格(Jigme Singye Wangchuck)即位時,便宣示要將不丹建設成為一個符合佛教教義的國家。相對於GDP或GNP,他提出GNH(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來衡量不丹的發展及不丹人的福祉。不丹的GNH評量,主要是由四大支柱構成:均衡分配且可以永續的經濟發展、文化保存、自然環境保育及良好政府治理。
不丹的另類發展模式,在全球引發廣泛討論,有愈來愈多學者專家、政府機關及企業界領袖開始嚐試發展同時涵括經濟與非經濟面向,能夠真正測量社會大眾福祉及永續發展的指標。而在各項類似調查或統計中,不丹也的確都呈現「所得比人家低很多,幸福程度比人家高很多。」的結果。
不丹和泰國皇室交好,兩國也是推動幸福經濟的主要國家,「國際GNH會議」到目前為止辦了四屆,其中兩屆便是在不丹和泰國舉辦。(文/賀桂芬)
小笑話《讀者文摘》在全世界徵求一國一笑話,泰國選出的「幼稚園師生逗趣對話」,最能反映泰國人的「慢活」民族性:幼稚園老師催促學生:「小朋友,快快快!」學生不解:「老師,您急什麼?」老師:「再不快點,會趕不上下一節課。」學生:「老師,您急的話,您先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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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透視 GDP看不到的 三大危機
作者:丁筱晶 出處:天下雜誌 432期 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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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拚才會贏」的台灣人奮力工作,貢獻了GDP的成長,但為什麼生活卻未必過得更好?GDP說不出口的真相是什麼?
以GDP衡量社會福祉不是不好,而是不足。在台灣,GDP探照不到的角落,也有三大危機正隱隱成形。
「台灣的首都台北,就是成長與發展不一致的典型案例,」中山大學政治經濟系副教授劉孟奇說。
劉孟奇發現,台北市創造的產值一直在增加,但居民卻用腳說出他們的處境──人口持續移出。台北市從民國八十年開始,人口就持續呈現淨遷出的趨勢。
危機一:首都工蜂,住不進台北
「到台北工作的人,每個人都像是首都工蜂。工蜂只負責替女王蜂工作,卻住不進巢穴的中央。」劉孟奇說。
誰有資格當台北人?財政部最新綜合所得分類資料,勾勒出台北市家庭的不同圖像。台北市家庭的薪資收入並非全台最高,但明顯錢滾錢的收入如租金、權利金、股票股利收入都比別人高。二○○七年台北家庭有三.五四%的收入來自租金與權利金,每戶平均金額是其餘縣市二至三倍。股利所得佔二○%,每戶平均金額更是其他縣市的三到五倍。
歌手林強的暢銷單曲裡,中南部年輕人到台北打拚,高唱「蝦米攏無驚」;但二十一世紀的台北市現實是,扛著房貸人人都「著驚」。根據經建會統計,台北市貸款負擔率,從二○○四年的二九%,去年底暴增到四三%。
「這根本就是一小群人搶劫一大群人!政府到底在做什麼!」二十年前,發起無殼蝸牛運動,帶著中產階級夜宿忠孝東路街頭的李幸長激動痛罵。
李幸長過去當工地主任時,見到地主與建商合作建案,分到了一百多戶房子,一家三代十來口,不用出去工作,只收租金就能優渥度日。地主甚至囤積房地產,再炒作高價賣出或出租。相反地,中產階級再怎麼勤奮工作,薪水也追不上飆高的房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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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幸長已經是知名鍋貼店四海遊龍的董事長,但談起房價,依舊義憤填膺。當年,他曾建議政府與立法院應制定空屋稅、空地稅抵制投資客炒作房價。
台北市的房屋愈來愈成為錢滾錢的工具。房仲業者表示,今年一到八月高達四成五的看屋者都是投資客,遠比營建署統計的二○%更高。
「無殼鍋牛運動二十週年,我的感言就是『痛恨政府』!」李幸長痛罵,二十年來政府沒有立法解決問題,依然縱容投資客、財團囤積房地產,造成供需失衡。而唯一能增加房屋供給、價格便宜,由政府直接興建的國宅,也已經停止九年。
危機二:全球排名第五長的工時
GDP另一個常被挑戰的面向,就是無法衡量「休閒」的價值。在台灣,長工時、無止無境的加班,也成為另一個危機。
IMD洛桑管理學院的全球競爭力調查,台灣工時長度名列全球前五名,二○○七年全年工時達二二五六個小時,僅次於墨西哥、香港、南韓與印度。
長工時對生活品質的影響,最明顯的就是與家人相處時間變少。一位週工時將近一百小時的投資銀行副總裁,最大的心願是每週有一天能晚上九點前下班,只為了趕回去看「還醒著的女兒」,怕三歲的孩子不認得爸爸。
小賴在一家本土銀行從事業務工作近三年,月薪實領四萬元。忙的時候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甚至週末還要加班。一家人見面機會往往只有早餐時間,即便是休息時間,也經常夢到工作的事而驚醒。「但閒的時候也不見得好,因為代表沒客戶,」小賴無奈地道出台灣人無論工時長短都壓力大的心聲。
工時長有何壞處?台大國家發展研究所副教授辛炳隆指出,勞委會的工時計算內含加班時數長的外勞,可能會造成誤差。他認為,工時對勞工福祉的影響,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出於自願。不過,台灣工時長的確讓台灣勞工不願做在職訓練,因為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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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三:低收入戶比例愈來愈高
除了看成長,還要看分配,窮人的比例已成為各國愈來愈重視的議題。
政務委員、台大社會系教授薛承泰指出,兩個指標──家戶所得差距倍數、低收入戶佔總戶數比例,皆是貧窮問題惡化的警訊。
二○○七年,台灣最有錢的五分之一家庭收入是最窮家庭的五.九八倍,但二○○八年就增加到六.○五倍。登記有案的低收入戶自二○○一年起增加了近三萬戶,佔總戶數比例也上升○.三個百分點。
「經濟成長時,低所得者財富增幅比高所得者慢;但一遇到不景氣時,低所得者的財富減少最多,」薛承泰說明,不論景氣好壞,窮人能從成長裡分到的好處都比較少。
譬如,二○○一年高科技泡沫,台灣經濟負成長,最窮的五分之一家庭所得減少,如果又遇到物價上漲,消費支出就容易超越所得,形成負儲蓄,這種現象已從二○○一年開始惡化(見表三)。低所得者已難靠收入度過景氣寒冬,也因為工作可取代性高,容易失業,變成低收入戶,更使低收入戶數增加。
但主計處也表示,用家戶所得差距倍數來衡量貧富差距不完全正確,因為調查僅記錄當年經常性收入,並非家庭總資產。第一分位組中有不少是沒有收入的退休人口,「他們不見得貧窮,」主計處官員指出。
雖然如此,在低收入戶確定增加的情況下,為了減輕貧富問題,政府已進行社會福利金補貼以及弱勢者的職涯訓練。然而,為了解決貧富問題,透過稅制進行財富重分配也應為一大重點,但官員透露,在當前「減稅救GDP」的思維下,推動稅改有一定難度。
GDP數字背後的社會,依舊潛藏許多問題。做為單一指標的GDP無法衡量社會全貌,本是先天限制,如何以多元指標取代單一指標的迷思,才是值得關注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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